去往梦乡

一声噼啪声响彻在所有人类内心深处，仿佛是肥皂泡在阳光下骤然破裂，现实和梦境的界限终于消失，自此后人类只剩下一道无法回家的意识残存，没有人能再醒来。这一天被称为昏死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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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秋从昏暗的地下室中醒来，阵阵胀痛宛如皮筋一般死死勒住故秋的头脑，

“又一次……这一次好像时间更长了……”

故秋艰难地恢复着双眼对焦，努力了很久才察觉到自己就趴在地下室门口，全身都冰凉无比。试着动了动被交叉压在身子底下的双手，因为无法自控的沉睡而长时间未改变动作，四肢激烈的麻木仿佛扎满了钢针。鼻子和嘴巴也传来剧痛，大滩血迹已经干涸变成黑色。

“我这次好像是在进门的时候突然睡着了，牙都差点磕掉，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故秋挣扎着扭动腰肢想要翻身，简单的动作却使故秋冒出大量冷汗，汹涌的饥饿感瞬间将他吞噬，疲惫虚弱的肌肉没有一点力气，强忍着头晕眼花换了个姿势，感觉全身血液在逐渐恢复流通，故秋又叹了口气。

“那个破梦我真的已经做够了，扰得人没法好好生活……做梦的频率越来越快，梦境的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饶了我吧，我总不能有一天会醒不过来吧……”

故秋眼神空洞目光呆滞地躺在地下室地面上望着发霉斑驳的墙壁怔怔出神，“外面的情况可能变得更糟了，在任何时候都会猝不及防地坠入睡梦中，真是离谱啊……”

故秋耸动鼻翼感觉呼吸有点滞阻，颤抖着伸出手费劲地抹掉脸上早已凝固的鼻血，看着手上的血迹故秋的思绪又迅速飘远。

“在我躲进地下室前社会就已经接近崩溃了吧……”

想到刚开始的时候，类似的昏睡症状第一次出现在人类身上，偶尔一两起由昏睡酿成的惨剧出现在新闻中也并没有人在意，都以为那只是度过了倦乏的一整年精神太过疲累罢了。可随着时间推移，昏睡症状愈发频繁，原有的安定秩序遭到毁灭冲击。

在困苦生活的每一秒里，随时都可能会陷入睡梦，那种猝然无法预料的沉坠使所有人都恐惧微缩。车辆咆哮如斧锤，街道上横尸遍野，不信邪的人早已魂归天外。

人人自危，所有人都被迫在梦境与现实之中流连徘徊，被迷幻的云团缠绕，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根本无法预料。

“在梦醒后还能睁眼的人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啊……”故秋又感慨一声，他因为临近毕业还没找到实习工作正准备在家好好陪伴患有老年痴呆的奶奶，竟因此得以侥幸避开了第一波惨剧。虽然在那之后社会各方不停筹备对策试图维稳秩序，可对昏睡症的一无所知为所有后续工作的开展带来了极大阻力，计划和策略一个接一个的都被昏睡击败。

人类的研究表明，梦境的发生主要集中在快速眼动（REM）着眠期间。REM睡眠是睡眠周期的一个阶段，这一阶段的睡眠被认为对认知功能和记忆整合尤为重要。可如今这种毫无预兆的猝然入眠完全推翻了人类对睡眠和梦境的认知定论。

随后在昏睡的间隙中不断艰难地进行医学研究，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和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PET）等用来研究睡眠和梦境中大脑活动的技术最终检查结果惊奇般显示：除脑部代谢剧烈增加外并无其他任何病变。浅显怪诞的结论是：这是一种有关睡眠障碍的大流行病。

故秋恢复了一点力气在地下室冰凉的地板上缓缓坐起，对外界信息的渴求盖过了对食物的欲望，故秋连忙从外套口袋中摸索出手机。即使手机屏幕开启了护眼模式，但微弱泛黄的白光在昏暗中依然犹显刺眼。不停翻动着社交软件的交流贴，故秋发现很多人都跟他一样做梦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故秋回想了一下昏睡前的情况，对应现在手机显示的时间粗略估计出自己这次足足沉睡了十五个小时。

“我为什么感觉梦里的世界正在逐渐变得更加鲜活？我发现如果在做梦的时候彻底放弃理智，那种强烈的虚幻和不真实感都会慢慢消失，而且在梦里，我好像会更快乐啊。“

“我同意！如果有一天真的醒不过来，能生活在梦里也很不错吧。”

“谁说那边是梦的？说不准我们现在才是在做梦，只不过没分辨出来罢了。”

“醒不过来还在做梦那不就是植物人吗？没人照顾，肉体死亡也是迟早的事。”

“每个人陷入沉睡的时间节点并不一致，但是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做梦的时间在不断增加……”

“最近的这次昏睡好像跟之前的不太一样，我发现在梦里我可以主动改变自己的躯体形态，我甚至努力尝试想让自己长出翅膀，但实在是消耗太大……”

“大家都小心点，尽量不要外出，现在外面有很多歹徒正在趁机作乱！”

……

最后几条发言贴成功引起了故秋的注意，正欲继续翻看时，社交软件界面突然无法刷新加载不出来了，“哎呀这个网又断了，时有时无的，但也总好过没有吧，”目光还停留在刚才浏览的发言贴上，突然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内心浮现，故秋不自觉打了个冷战，“越来越鲜活？长出翅膀？现在才是做梦？仔细一想还真是恐怖啊……”

故秋努力回想自己曾做过的梦境，发现只有一片漆黑的平静湖面，只不过随着做梦次数的增加，那片湖面越来越清晰，而自己就坐在湖边不厌其烦地往湖里丢掷着石头。

在梦里故秋跟其他人不同，他并没有主动权，就像是被困在那个人形牢笼里一样，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机械地抬举胳膊扔出石头和安静地注视着湖面被石头激起的层层淡漠波纹。

“我要是醒不过来了只能往那个破湖里扔石头，还真不如杀了我……”

故秋揉了揉空瘪的肚子才想起自己已经快有一整天未曾进食，这时地下室门内突然传出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大概是奶奶醒过来也饿了吧，真不知道老年痴呆做的梦会是什么样，故秋暗自思忖。

故秋害怕外界的混乱情势会危及自己和年迈的奶奶，于是准备了大量应急食品囤积在地下室中，而为了照顾神志不清的奶奶，故秋索性带着她直接搬进了水电齐全的地下室中，地下室杂物不多相对更加空旷，用废旧纸壳铺满屋里也算可以充当自己和奶奶突然沉睡跌倒时的缓冲。只不过故秋这次是为了外出寻找食物，才在出门后倒霉地陷入昏睡。

地下室储存的食物马上就要被消耗干净，而自来水的供应也在三天前不幸断掉，故秋不得不冒险外出去找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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