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恶徒

无边苦海，庸人自溺。挣扎者的一线生机被握在他人之手，欲想横渡者，唯有勘破波澜自救。今有恶客上门，不渡苦海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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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4月4日。

港区终审裁决庭。

和煦温柔的阳光透过明净玻璃窗洒落在终审裁决官金色假发上，色泽闪耀明亮。

裁决官严肃扫视过每一个出庭人员，又向身边一位和他同位置穿着另一种款式制服的中年人微微点头后，轻轻一敲木制法锤，裁决所内众人原本细微的低语声立即平息。

裁决所外，各路记者架着“长枪短炮”蹲守着，一个戴着眼睛，满身知性气息的女记着在一旁对着镜头播报，现在是1997年4月4日，早上九点，我们正在终审裁决庭前，等待港区有史以来最大连环杀人案的最终结果，更多最新消息请时刻关注我台....

庭上，终审裁决官敲完法锤就径直坐下，身制服的中年男人鹰隼般的目光从二十人的陪审团到聆案官、记录官、每一个庭警、传译主任、值达吏主任、大辩护员、再到四个被告台上的人。

本次港区终审裁决所，港区313特大刑事案、731特大刑事案，809劫案、228重大刑事案、511特大车祸案、303南域海市特殊文物盗窃案，涉案人员、案情复杂，由楚国最高监查部与港区终审裁决所联合审理，并进行六案并审！

男人语气从容的说完，裁决所内一片安静。

似乎很满意现场的严肃情景，男人继续说道：“下面由楚国监查部的工作人员陈述六名被告在楚国以及港区的犯罪记录，如有遗漏，可以由港区的同仁进行补充。”

说罢他朝着监查部人员点头示意。

那人清了清嗓子开口：“经查，罪犯薛如意，女，三十一岁，楚国人，沿海高等学府研究生毕业，家境殷实。有狂躁症、被迫害妄想症、抑郁症等病情史。

薛如意在东山市有四处住所，都曾发生过多起邻里纠纷，产生恶意冲突，造成多名受害人伤残，薛如意及其家人依仗钱财贿赂执法人员，并对受害人赔偿后，不了了之。”

1995年5月11日，薛如意驾驶车辆在东山市区淮河路超速行驶，期间与同向车辆发生抢占道路的危险驾驶行为，双方互相别车二十余次，持续时间超过五分钟吗，致使薛如意情绪不稳定，驾车恶意撞向该车辆，造成附近过往行人十二人当场死亡，六人重伤、九人轻伤的惨案。事发后薛如意非法偷渡到港区，借以躲避司法追捕。

1997年3月3日，薛如意与李寒山、赵飞等六名犯罪嫌疑人，共同参与了楚国南域海市海域特大文物盗窃案，并残害文物考察人员三人，安全保卫人员十人，涉案金额巨大，性质极度恶劣，情节极其严重。

被告薛如意，关于你的犯罪事实，你是否进行申辩？男人在监查部的人陈述过后跟声问道。

被告席上，一个身穿灰布囚服，面若枯槁的中年女性深深勾下头，默默摇了摇。

那人继续：“经查，罪犯翟小生，男，三十五岁，楚国人，北地第一高校博士，公费留洋金融、生物学双料博士，高级知识分子。

毕业回楚后十年间在多个重要企业和世界级企业就职，曾任多个行业内的专家级学者、高管要员！心理扭曲，有反社会人格！

参与303南域海市特殊文物盗窃案...

冗长的细节记录听起来像极了夏日里课堂上老师的“催眠曲”，听得人昏昏欲睡。

裁决所墙上色彩斑斓的玻璃窗照射进来阳光映在被告席上一个把头低到近乎90度的瘦高男人身上。

他故作低沉的嗓音带着异样的清晰响起。

没错，凶狠残暴的大魔头就是我，来吧，正义的审判，看看大魔王是不是就此倒下。

满是中二风的戏谑台词让人很难带入，但在他深深低下的脸上是冷漠的平静，而看不见的内心里更是无法想象的阴暗。

监查部的人带着不屑。

继续下一位。

罪犯李寒山！

男一百岁！

退休二十年

于1997年初组织并参与303南域海市盗窃特殊文物案...

更加冗长的细节如同经书般催人入眠，不时有人想要张嘴打呵欠，却被审判官会散光般的锐利眼神刺的合上了嘴。

直到那一句。

李寒山！你可认罪？！

众人的目光才有了聚焦。

被告席上，躺在轮椅上的老头稀疏的白发勉强拢在耳后，暗沉老年斑错落交织在松弛堆叠的面部，微弱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声音干哑短促。

呵，哈。

他衰弱的身体只能吐出微小的语气词。

他像一条垂死的野狗，用仅有的挣扎表露着自己无谓的态度。

静坐在高台上，裁决官的怒火在平静的眼眸里波涛汹涌，似乎随时即将爆发。

众人心中鄙夷，老家伙就算没有事发，也活不了几天，怎么判都是他赚。

下一位，罪犯赵飞！

男，三十六岁，武术五段运动员，淮东武术协会会员。

学生期间学习成绩优异，多次获得全额奖学金，武术比赛冠亚军九次，精通拳击、散打、摔跤、综合格斗，参与过多次地下裸拳比赛，拥有极强实战能力，却在毕业后销声匿迹。

有多起举报你的案情，但并无实际犯罪证据。

此次参与303南域海市案件，你疑似被胁迫，你可有话要讲？

检察官冷峻的目光如针般盯着赵飞，这是他猜测唯一会开口替自己洗罪的人。

三十六岁的赵飞面色青黄，明显干瘦的脸颧骨高耸。

他站的笔直挺拔，直视扫过视来自各方无声的目光，尤其是监查官。

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

83年的时候，我父亲车祸意外死亡，我们家拿了十八万赔偿款。

我妈受到刺激，精神不稳定，加上本身就有多种慢性疾病，在医院住了三个月没挺过去。

那三个月，不仅花光了四十八万的赔偿款，还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甚至于连唯一在老城区的旧房也卖了。

那时候我在读大一。

赵飞声音很平静，稳稳的诉述，像在讲述又像在回忆。

87年，我妹妹赵一宁高中毕业，在一家名字叫大田园的房地产公司干销售，只工作了两年，就意外死亡。

办案的说她是失足坠楼。

可我查到，她在死之前分明拨打过紧急求助电话。

最后，她人死了，我却连尸体都见不到，只接受一盒不知其人的骨灰？

说着，他手掌朝前举高，粗粝的手掌上关节格外突兀，比关节更突兀的是十根指头上全面毁容的指纹。

那是强酸腐蚀过留下的怪异增生，凹凸不平。

我本不需要解释后来发生了什么。

可既然你想听听我说点什么，我不介意挑重点多说两句。

我妈住院，本来有很大几率可以治疗好。

那个主治医生是个教授，医术好，人品却不怎么样。

私底下和制药公司的人勾结，左手给重症患者开着他高额提成的特效药，右手收着制药公司的贿赂，拿重症患者做不成熟药品的临床应用。

我全家举债，家破人亡，他贪婪成性，盆满钵满。

所以，没错。害我妹妹的人，害我妈的人，压榨过我的每一个人！那些你们查到的关于我的案情，结果只有一个，是我让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

监查官正气禀然怒视着他。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地义天经。你不用在这里怨声载道！

国有国法，犯了法自有律法制裁，你有一万个委屈，大可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既然犯了国法，法不容情也一样是自古以来的天经地义！

赵飞点头，食指指向另一侧被告席上坐在轮椅的老头李寒山。

这个人，活了一百岁！

你们看清楚了！

这样一个躺在轮椅上等死的老家伙！

他享受过一切普通人享受不到的东西！

他凌驾在万人之上！

现在，他垂垂老矣，即使受到了法律制裁。

又有什么意义？

监查官凌厉一指指向他，疾声厉色：“不管多长时间，查案追凶，法理不容质疑，你做的那些肮脏杂事，又岂能躲避制裁”！

你赵飞以为自己是什么良善之辈？

从你大学毕业到现在这十几年，暗地里替多少老板做过有违律法的勾当，以为我们不知道？！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犯罪证据，你那双手被强酸融了指纹的双手又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

嘣！嘣！嘣！

裁决官愤怒的敲打法锤。

既已认罪，我宣布裁决结果。

经港区最高裁决所与楚国内陆监查部审判裁决。

宣判！

罪犯薛如意，判处死刑，押送回楚国立即执行！

罪犯翟小生，判处死刑，押送回楚国立即执行！

罪犯李寒山，判处死刑，押送回楚国立即执行！

罪犯赵飞，判处死刑，押送回楚国立即执行！

港区虽仍有死刑的名目，却早就再没有实际执行。

而且港区已经通过了废除死刑的条例，虽然还没有正式纳入管理条例。

所以判处死刑这个刑罚结果是当时港区与楚国协商后定夺的，在港区审判，在内陆楚国执行。

四个重刑犯在港区上了头条，在信息尚不发达的楚国内部毫无声息。

黑色头套里的四人在一个小时内就被送到了距离港区最近的楚国管辖区深区某地。

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步骤。

甚至连最终的人文关怀---临终饭也没有。

深区落后的火葬场内，四人跪在墙下，套着黑色头套的脑袋死死顶着墙。

没有一人说话。

噗、噗。

带着消音后低沉的枪击声几乎不分前后，带着灼热穿透了四人的心脏。

与此同时，深区本就阴云密布的天空刮起了剧烈的大风。

风声呼啸凌冽，带着远超本地热带气温的寒冷席卷而来。

冷热气流的交汇瞬间产生反应。

细密的冰雹坠落。

把人搬去焚了！

昏暗的天光，渐渐变大的冰雹，压下了偶尔传来附近人们的呼喊。

======================

子弹很快，快到赵飞来不及感受疼痛。

随之而来的黑暗就把他包裹。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声音也没有。

有的只是忽然出现的寒冷。

带着海水特有咸湿气味的寒冷。

在南域海市海域上盗窃特殊文物的事情，让赵飞在南域海市待了一个月，他很熟悉这种气味。

可死人怎么还会有意识，怎么还能闻到味道？

空荡的黑暗里，只有寒冷和黑暗。

没有身体，只留意识。

================

赵飞曾经的记忆片段时断时连，如电影慢动作般播放、卡顿。

行将就木的李寒山找到了他。

跟我去一趟南域海市...

那个害死你母亲的医生你找了很久吧！

他在东南亚...你跟着我的人去一趟亲自杀了他...

华新社最新报道....

7月21日，楚国文物局、南域海市上层管理机关等单位在南域海市市区发布我国深海考古工作近期取得的重大进展。

在南域海市西北陆坡约500米深度海域发现两处沉船遗迹，约有二十余艘古代沉船。

沉船水下永久测绘基点已经发布，并进行初步搜索调查和影像记录，开启了我国古代深海考古新篇章。

以下是深海拍摄到的高清配图......

来吧，赵飞！你的事情结束了，帮我的忙该兑现了！

南域海市下面的沉船，跟着我的人下去。

会有人安排你怎么做...

你只需要...听话....听话...

长达百米、高十几米的古代沉船...

艰难得破拆进入...日复一日

最底层的船舱深处...淤泥、海藻...

盘坐在桌上古老的干尸，在海底几百年不会腐烂...

画面骤然停止、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接踵而来的依然是无边的黑暗。

这黑暗里却不再有寒冷。

而是无穷无尽的灼热。

==================

焚尸间内，四具尸体放在四条长长的铁皮抽屉里。

随着工作人员的推动，抽屉完全闭合，尸体进入焚烧炉子...

而就在此刻，漫天冰雹带着暴躁的雷声响起！

以火葬场为中心的上空有一道肉眼看不到的漩涡出现。

漩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落在焚尸炉。

焚尸炉内的温度依旧在上升，但诡异的是，里面的人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热量。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静止。

一秒钟不到，焚尸炉内四具身体被漩涡裹挟吸入。

漩涡收缩，直至化作一个看不到的黑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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