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灭记事

人类从神明处窃取了名为【智慧】的至宝，而如今，神明要拿回属于它们的东西。【演绎推理法】，【君主论】，【概率云】，这些本来由人类创造的词汇被赋予了神明的伟力，这究竟是种恩赐，还是灭亡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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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伦繁华的街市一如平常，人们吵吵闹闹，汽车呼呼作响，到处都有音响播放着各种流行音乐，十米高的大LED屏幕上滚动广告词。

倒卖二手旧手机这事，往小了说是投机倒把，往大了说，那是向穷人传递科技美好的盗火英雄。

桑丘对自己这份营生十分满意，不但油水可观，而且比起下城人普遍从事的无证黑力工，坑蒙拐骗偷，这是个各种意义上都相当“体面”的工作了。

桑丘，希伯来人，23岁，已经从事此行四年之久。

彼时，巴比伦城是世界的中心，科技发达，车水马龙。

而巴比伦的地下，那曾经名为“迦南”的下城，却是另一幅景象，破败衰落，黑帮横行，暗无天日。

十年前的炮火，炸断了地上与地下两座城的联络，炸平了“迦南”城的姓名，也炸毁了这一代下城人的尊严与活着的合法性。

像桑丘这样的下城掮客，则通过下水道往返二者之间，躲避着上城警察，靠各种或合法或非法的本事谋生。

这天正午，桑丘一如往常在巴比伦上城，繁华的旧皇后区商业街上，戴着兜帽挡着大部分脸，顶着炎炎烈日，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交货的批发商。

所谓灯下黑就是，这种不合巴比伦律法的交易，就得在喧嚣的商业广场，大白天里接头才安全。

不知何种原因，今天街上的行人众多，阳光格外毒辣。

桑丘迫不得已戴着兜帽，坐在阳光晒得滚烫的长椅上等待着，对于桑丘这样的下城人来说，上城的阳光本就是稀罕物，每多晒一分钟，都算盗窃巴比伦财产。

等着等着，忽然一个梳着精致棕色商务背头，穿着考究名牌衬衫，戴着名表和领带，相貌英俊的希伯来人青年，提着一个手提箱从长椅的另一边坐了上来，就在桑丘的身旁。

桑丘扫了一眼，他这身昂贵考究的巴比伦上城成功人士打扮，不大可能是自己等的那位走街串巷回收二手手机的供货商。

桑丘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廉价运动帽衫和破烂球鞋，感觉和他完全不是一路人。

但那棕色背头男人却主动开了口找桑丘搭话。

“等人？”那棕色背头听起来中气十足。

“找我有事？”桑丘没好气地回答道。像他这样的人，这辈子应该都和自己一个卖二手手机的穷鬼有所交集，桑丘没兴趣理会他。

“我在等人，这么无聊，不如来聊聊天。”

“起开，老子没空。”桑丘不耐烦地回绝。

但那个有钱男人似乎没听见一样，继续跟桑丘絮叨着。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吵？”男人望着商业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桑丘心里犯起嘀咕，这人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有钱人？又或者是什么巴比伦警察假扮的钓鱼卧底？

桑丘接了茬说道，“这可是巴比伦，商业街嘛，日夜嘈杂再正常不过了。小爷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上城本地人，打我小时候起·········”

当然，后半句完全是桑丘一时兴起胡编的，桑丘哪是什么上城本地人，不过是个非法进入上城的下城穷鬼。他觉得，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和陌生人瞎扯，不如吹点玄乎的。

但对方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回答什么。自顾自地打断了桑丘的胡话。

“我想让这安静一点。”

“这位先生，想必是那个什么巴比伦新兴的环保爱好者？关注噪音污染啥的？”桑丘意外的提起了揶揄这个男人的兴致。

“你说那群游行的小丑？不，我和他们那种只会空喊什么都做不到的人不同。凡是我想，皆为我能。”

桑丘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这人脑子似乎确实有点不正常。

但下一秒，桑丘就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耳鸣，那声音仿佛儿时经历的战争炮火。

平静祥和的日子就这样被一场爆炸撕裂。

尖锐的耳鸣让世界寂静下来，唯有恐惧在桑丘的心中蔓延，催动着他的身体逃跑。

桑丘本能般的趴下，钻到椅子后面，护住脑袋环顾四周，发现爆炸来自不过距离自己三四十米的商场入口，爆炸处顷刻间火烟冲天，巨大的火舌转眼间喷涌增长，仅仅几十秒，那火便演化成冲天的巨焰，把整个大楼吞入其中，也包括大楼中的人们。

桑丘此刻正怔怔地看着那些杀人的火。

恍如十年前的那场声势浩大，最终泯灭于所有人缄默中的战争。

火，烧在人身上。

起初是头发和衣物，不过半分钟，这些部分就化为了焦炭，裸露出其中的皮肤。整个过程伴随着噼啪嘎吱的声响，那是死亡的笑声。

皮肤先是紧绷收缩，随后是剧烈的膨胀，如同气球被吹起，等到气球变得蜡黄，油就从气球中吱吱地冒出。

到了这一步，人的四肢如火柴的木棍慢慢卷曲。

烧干了皮肤和肉，骨头就从头皮开始显现，火终于开始熄灭。

但是下一个着火的人马上进入视野。

着火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如此烧成焦黑骷髅。一把大火就燃烧在繁华的巴比伦商业街上，转眼间烧却了所有安详宁静的日常。流行音乐和人们的尖叫哭号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出恐怖的讽刺剧。

桑丘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人间炼狱，内心深处的噩梦突然再临。

耳鸣散去，桑丘听到了那个有钱男人的说话声。

“让人们不再吵闹的方式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制造一声远远响过他们的音量。”那个梳着深棕色背头的男人语气平静悠闲，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扭过头饶有兴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炼狱惨状。

“是········你干的?”桑丘声音颤抖，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穿着精致考究的有钱男人。

男人的嘴角竟有一丝微笑。

“你知道吗？想不留痕迹地杀人，其实非常简单，但是，那毫无快感可言。”男人低头，目光自上而下与蹲在桑丘自下而上的目光相交，“必须留下一个把柄，留下一个证人，才有种恶作剧的刺激。”

纯粹的恶意，毫无来由的屠杀，仅为取乐，眼前的这个人几乎就是邪恶本身。火光之中，衣着光鲜的他，身影如同恶魔。

这是遇上恐怖分子了！桑丘早就听说上城有这么一群天天搞爆炸杀人的蒙面犯罪者，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就这么巧碰到了，这杀人狂几分钟前还在和自己搭讪！

桑丘的求生本能告诉自己现在必须逃跑，但是那童年噩梦中的火所激发出来的恐惧，让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

“你的名字。”那男人用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对桑丘说，桑丘清楚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桑，桑丘。”

“世上乐趣有限，而你是少数很有趣的人，桑丘。”男人脸上挂着残酷的笑意，让桑丘不寒而栗。男人把立在一旁的银白色的手提箱交到桑丘手上，然后一根根地掰着着桑丘的手指，让他握紧那手提箱，然后微笑着在桑丘手背上拍了拍，“所以我来跟你玩个游戏。”。

“两件事。首先是这东西先放在你手上，有一天我会收回，你必不可将它遗失。其次是今天你所知道的一切，一辈子都不可对人讲出。不守规则的结果，应当不必我赘述了吧。”

男人戴上了胸口上挂着的金丝墨镜，站起身来。

“啊对，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谁。【因陀罗】，你只能记住，不可说。我们回见。”

桑丘就怔怔地蹲在长椅旁，眼睁睁看着【因陀罗】闲庭信步地隐入四散奔逃的人群之中，如一滴水落入湖中，没了踪迹。

桑丘背向熊熊燃烧的大楼，在尖叫哀嚎的人群之中，傻愣愣地呆在原地，看着手上的银白色手提箱，上面写着“大冢生物”的商标和文字。

但还没等惊魂未定的桑丘理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只听背后有人在喊。

“在那！就是那个手提箱！抓住他！”

桑丘回头一看，两个身穿警服的巴比伦警察，穿过逃难的人群，直指桑丘奔来。

桑丘顾不得箱子里是什么，提起箱子就跑。

做掮客最重要的本事就是跑步，一定得跑得比警察快。

但做巴比伦警察的基本功，就是得跑得比下城人快。

桑丘还没跑多远，脚下一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等桑丘再睁开眼时候，一个黑色短发，身穿巴比伦警服，东流人面孔，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警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桑丘立刻明白过来，刚刚就是这个女警将自己摔翻在地。

“你！被捕啦！”女警察声音清冽得像少年。

桑丘摸了摸头上的兜帽已经被刚才那一摔掀开，自己棕色头发的希伯来人面孔暴露无遗。

在上城，希伯来人是少数，也是警察们重点关照的对象，因为下城几乎全部由希伯来人组成，只要看到这样的相貌，警察们便格外警觉。

桑丘刚想狡辩，但是另一个男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急忙给桑丘扣上了手铐。

男警察跟黑发女警嘱托道，“唐礼，你，把他带回警局，商业街这边突发一起爆炸恐怖袭击，有可能又是【那家伙】干的，我得支援现场。这一次，给我记住，这一次，千万别给老子出错了！”

名叫唐礼的女警急忙立正行了个礼，“明白了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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