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梦归尘
- 分类：灵异悬疑
- 字数：3 万
- 状态：连载
- 更新：2024-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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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梦归尘-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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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会将二十年真正当作弹指一瞬，人活二十年，婴孩成人，青年步老……你其实已经陪我走过了一段很长的岁月。”
“死后的所谓团聚，不过是生者的贪心，阿尘，我知道你为了苍生不会如此，能得你记挂心间，显清此生已然甘心……”
…………
……
蕴尘注视着神界天地内流转变换的天光，在这阵法中行千里路途，时而有瑟瑟寒风漏进，拂带她那一身今日特意穿的白裳和长至脚踝的银发在半空中飘来荡去。
天色飞速变化下，光华难免也有些晃眼睛，她微微眯上那灰紫的眸，又听到身旁的日月姬长吁短叹个不停，不禁无奈一笑，说道：“你做这副样子干嘛？我又不是真要去殉情。”
“就不能换道神令？”
蕴尘听后轻轻拍了拍日月姬的背，算是安抚，她莞尔道：“忍一忍罢。”
“……”日月姬再叹一声，拂袖收回神界天地：“到了，后头的事……你放心。”说完便飞身远处莲坐落席。
几缕银发舞入视线，她短暂低眸敛下心绪，再抬眸已是决然之态。总有一些事，是她非做不可的。
无色净地，天光夺目，真佛于莲坐之上垂下目光，她在那慈悲目中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的终极。
她一步步走过水镜，白衣翩跹，足下倒影被一圈圈搅碎荡远。
“吾今日只求一死，汝可愿成全？”
真佛叹声：“汝乃天地神明，无故则不死不灭。回头吧，蕴尘，宿命不可逆转，吾亦不可渡化。”
“宿命？”她想了想，挤出个悲情的笑，说道：“护佑这天地万物苍生为吾辈宿命。吾此时此刻这般境遇，不叫宿命，为因果。”
“天地孕化吾身，似乎从来偏爱，但说到底，吾亦不过浮世微尘，无苦怎算天道阴阳两平。”
她摘下耳坠，将金丝镂空球中那颗红玉珠取出，捏在手中释然一笑后，玉珠消失不见。
“不死不灭……天地无终结，吾非天地，终有终结。吾爱苍生十万年，如今苍生轮转自有路，吾只求解脱，汝可愿成全？”
她将神权释出，如飞星般朝着真佛手中涌去。
“是无，汝尘世几度浮沉可悟道回神佛，吾却不能。犹记初神身灭所言，不生不灭是无，日月照耀为终……”
“吾的终路……却不知魔主是否满意……”
神权流失，她此刻是真的有些受不住那无尽无休的悲恸之感，面色渐渐变得苍白。
当她看到真佛手中玉珠后，终于舒了口气，心想此时的自己倒真有些临死前怄问天道不公的样子了，但今日她所做一切，皆非怨恨。
这些个从日月姬给的话本里学来的酸言酸语，混着一半的真心话，但愿能让她看起来真的是为了殉情。
只是……她忽然就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年春三月，廊下漫天飘摇的飞花。
想起那人在泽池柳阴下对她说“那便将我当做你所庇护的世人来爱，如何都好，我想见你，常常相见。”
想起他终于敢拥她入怀时问她“你爱苍生，所以时刻记挂，那么现在，你记挂我吗？”
回过神时，双目有些朦胧不清，她无奈地轻笑，叹了一声：“永失所爱啊……”
法力凝于食指化刃，刺入额间挑出神脉，一双紫眸缓缓睁闭，她平静地说道：“是无，天地众生皆有退路，可吾没有。退不得，退一步苍生浮尸，退一步万丈深渊。哀悲切切，纵有万般搓磨，也难有退路可行。世间所爱求不得之人无数，吾只为其中渺渺一个，今日……便就如此吧。”
天道此刻具化为她掌中耀目光团，眼看那缕神脉就要纳回天地，她在那一刻抬眸，万千光华飞闪，彻亮无色净地，她怒声道：“汝杀是不杀！”
真佛握着玉珠的手微微一动，了然抬眸，慈悲目中落下一滴泪，坠入水镜。无色净地在这刹那间梵音四起，她得偿所愿地闭上双目，在超度声中化为尘般荧点就要消散。
真佛低语一声罪过，将漫天荧点收聚凝入玉珠，席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日月姬起身接过红玉珠，传音于真佛，道：“为苍生未来，功过皆非朝夕，今日多谢。”
……
此年正逢天历十万年整，天界众仙官及凡界各处散仙皆得了神女蕴尘寂灭的消息。
赤颉劫难后，无魔无难，妖鬼封眠。论理来说，神寿与天齐，更不可能自行殒灭，否则天上地下恐将风雨飘摇动荡不堪。没有神会愿意用天下性命之危，去换取自己的一时解脱，不然还做什么神？干脆与魔邪同流好了。
众仙官顿时炸了锅般四处探听神女寂灭缘由，可打探来打探去，也只听得一个缘由：殉情。
殉情殉情……那不就几乎等于是自戕？天界一时间仙心惶惶，众仙官皆打起那十二分恨不得再多十二分精神观测天地异动。
可等了几日，风平浪静。
这下就连天君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天之中问了数不清多少次“神姬可归”。
蕴尘神女在赤颉时，被那卑劣的魔主赤涅植了七情六欲这等倒霉事，是天界皆知的。
但哪怕是管姻缘的仙官都想不明白，这位动了情都不愿破格将那小郎君携入天界的神女，如何便突然想不通要去殉了那个情。
毕竟那位已然死了三百年之久，若是能轮回，也得有个三四轮了。
神女掌管凡世十万年，魔主赤涅是她杀的，九天之境也是她助着众仙建的，就连神姬的称呼都是她……这个暂且不论，总之功绩大大小小，能写数不清多少神卷，可她如今身去，却只落得个殉情的结局……
给蕴尘神女撰历的仙官头疼不已，几次请示天君后，只得无奈写上：天历十万年整，神女蕴尘寂灭归天。
略去了缘由，草草封历。
“神女所化法则可有知会？”又有仙官疑问道。
天界再次炸了锅。神明寂灭后，有化身天地法则的权能。上回无灾无祸时，寂灭的神君便用法则夺了众仙的七情六欲。现下也算得天上地下太平年，若是此刻降下什么法则，十有八九又得是针对他们的。
于是，当日月姬回到九天之境时，预想中的哀痛之景半分不见，反而众仙官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听到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神女所化法则为何？
神姬嗤笑一声，答道：“无。”
天君见神姬这般态度，斟酌再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再去询问神女为何突然身殒，只能对一旁站着的众仙官不停地递眼色。众仙官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干脆都闭上眼，当起了眼盲心瞎的蠢货。
神姬见这精彩表演，又嗤笑一声：“是，她就是殉了情，求着真佛杀的。你们最好广为传诵一下，让她死得再明白些，这是神令。”
九天神殿在寂静一刻后，皆是满脸不可置信地炸了第三次锅。神女求着真佛杀了自己去殉情？传诵这个？失心疯了不成？
那撰历的仙官挤上前来，朝着神姬高声道：“神姬何必如此作践蕴尘神女，神女大爱苍生，丰功伟绩，即便是真真去殉了那狗屁情，也不能这般不给神女体面！”
众仙官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神姬哼笑，漫不经心地理起了腕口红袖，语气里满是不屑：“体面？是她自己下的这道神令，可还有异议？”见他们终于停了聒噪，才又转身对天君说道：“走了这许多日，鹊楼积压了一堆精彩话本子八卦可瞧，无大事不必扰我。”
……
日月姬回到鹊楼后，却没有瞧那些压成小山状的话本卷册一眼，她直奔九层楼顶，启了神界天地后，从神脉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颗盈着光的红玉珠。
这玉珠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物件，从前蕴尘戴它，不过是因那人赠予。
珠内那丝丝缕缕的光如同乱麻般不停扭曲流转。神姬算是看明白了，蕴尘此刻的神识在从终结回到最初，又从最初走至终结，反反复复，却不知又要多长久的岁月才能够恢复一切。
她运法于指尖传入玉珠，在那一刻与蕴尘神识相通，再次看到无色净地所发生的一切。
看到最后，神识中只剩那孤身置于一片混沌中的模糊白影。
弄这般阵仗……作这般严肃……她忍了又忍，最后只对那背影说道：“此后岁月，我……不，吾会配合好汝，当好这世间最不济的神姬，待汝归来，待一切能够拨云见日，待那脏东西露出破绽的那一日……”
玉珠中凝出一缕清光飞出此地，自此，这世间便多了个赤颉无名散仙。
至于要如何圆这个散仙身世，神姬干脆躲在鹊楼中，装作一无所知。她想，若是一开始便与那散仙相识，岂不是功亏一篑地犯蠢？
不解释便是最好的解释，让天界那帮仙官自个儿慢慢自圆其说地编下去，身世这不就来了？反正，这散仙以后是个什么造化，只要不死，便与她没甚关系。
她真是低估了九天那群平日里满口“慈悲仁善”的仙，低估了他们摆脱蕴尘，大权在握之后，处置一个无名散仙有多残忍无情。
四根荒唐至极的诛魔钉，炎池万丈深渊，眼看无名散仙就要被渊火烧个灰飞烟灭……自己穿云入渊救下她时，已是奄奄一息之态。
幸而一位刚历劫归来的仙官，在听闻此事后，力排众仙议论将那散仙收做徒弟，不然她都不知该如何给这无名散仙编排身份留在九天。
听说那仙官还为她取了个名字，只是当神姬听到那个名字时，利索地在鹊楼摔了个痛快……她起身询问收录消息的楼客此名因何而作，得出与蕴尘扯不上半点关系的结论后，才又宽心地捡回地上的话本子继续看下去。
至于后来如何……
那仙官只教习了那散仙三百年，就看似功德圆满地羽化了。而天界见那散仙，更加如见瘟神，天君在众仙官请奏后，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将她赶下了凡界。
事情到这里，暂时也没天界什么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