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行录

雁行录

作者:江左木三郎
  • 分类:武侠修真
  • 字数:7 万
  • 状态:连载
  • 更新:2024-04-04

京都雪夜,诗案告破。庙堂之勾心,江湖之角斗。千姿百态,万物争春奈何。江河山川,生趣活泼。有龙藏于深涧,有虎卧于高坡。傲笑江湖,谁人定得风波?生也茫茫,死也茫茫,颠沛流离,四海漂泊。人生道路难选择。无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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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行录-免费试读

京都雪夜,诗案告破。庙堂之勾心,江湖之角斗。千姿百态,万物争春奈何。江河山川,生趣活泼。有龙藏于深涧,有虎卧于高坡。傲笑江湖,谁人定得风波?生也茫茫,死也茫茫,颠沛流离,四海漂泊。人生道路难选择。无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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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二年冬,大雪在汴京上空飘了整整七天七夜,深厚的积雪铺满都城的楼宇街道,却丝毫没有降低京都百姓的高涨生活热情,东京的州桥夜市一如既往营业到三更天,黄金地段的瓦舍也在纷纷落雪中开演,势头不减。

若非殷实的人家,是断然不会欣喜这场持久的大雪的,不过京都的百姓大多数都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活得舒适,更有怡然者围坐在茶馆谈论古今。

兰花坊作为都城内数量众多的茶坊之一,虽然有着花茶坊一般的店名,但却是一家十足正经的茶馆,规模不大,不过临近相国寺,也常是宾客满堂。大雪落在茶馆门前,始终也无法填平门口的脚印,茶馆内弥漫着腾腾的热气,屋外的白雪将黑夜映成了白昼一般,茶馆里的客人也迟迟没有归意,饶有兴致地谈论着。

整个茶坊只剩下两张空桌子,虽然离打烊还早,但这个时辰已不可能有人再进店消费,只有这些老顾客们会在这里消闲,他们也不会再点菜,一杯酒,一壶茶已够他们谈论到离开。所以店主和店员们也都退到一边,稍作休整预备打烊事宜。

这样不早也不晚的时辰,留下来喝茶消闲的也多是些上了岁数的人。早时在楼上吟诗学琴的公子哥们都已离去,白天尽可无拘无束,入夜则要准时回家陪父亲母亲大人是他们铁的准则。再年长一点的也都成了家,便无甚闲情逸趣逗留烟花柳巷之中,是故此时仍旧在茶馆内的多是些上了年纪胸怀抱负难以实现的折腾不起的人。

他们围坐在各自的茶桌前,只剩下靠门的桌子,门外的寒风偶然穿过门帘袭到门口的桌上,他们那样的身体已经禁不起这样的风寒了。

其中一位放下手中的杯具,若有所思道:“恐怕苏居士此次是凶多吉少啊!”

同桌另一人也跟着说道:“且不说文人相轻,单是这官场角斗已让苏居士占尽下风,恐无回旋余地啊!”

“是啊,吴老弟,前段时间官府布告收缴苏学士的诗文作品,某家中还挂有不少他的字画,都是真迹啊,看来是要藏起来了。”

邻桌一位老者抿了一口茶,看向这一桌:“王三哥,您倒不必将那些诗画藏起来,朝廷针对的是苏门一派,他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自然没人管你。不过倒要提防些小人。”

王三哥拱手示意道:“刘老板言之有理,如今这朝堂之上,不说清贪忠奸,要是站错了边,可不是件好事。”

刘老板放下茶杯,看向王三哥和吴世练,又环顾四周的人,不禁感叹道:“现在官场上这么争斗,不但老百姓没好日子过,还白白搭上苏居士的性命。”

坐在刘老板身边的一个人,嚼着嘴里的茶叶,说道:“老百姓才不会管什么革新,谁得势谁失势呢,逆来顺受惯了。刘老板你手里的字画现在是卖不出去了,不过苏居士这场文字狱倒不至于伤了性命。”说完,喝了一口茶,又开始嚼茶叶。

刘老板与王三哥一同看向这个嚼茶叶的人,刘老板忍不住问道:“柳二爷有什么高见?苏居士因这诗案如今已被囚禁,恐怕不久就会被斩首的啊!”

柳二爷嚼着口中的茶叶,低声道:“听闻金陵的王国公已出面说情,而且官家根本无心诛杀苏居士,只想挫挫他的锐气,不然也不会拖了这么久不结案。”

众人听了柳二爷的话,皆惊叹不已,柳二爷的长子在朝堂出入,这样的消息是刘老板王三哥他们这种市井商人花钱也打探不来的,吴世练更是移座凑到了柳二爷的桌前,众人都放下茶具,转向柳二爷。

柳二爷对于眼前的待遇甚为满意,也顾不到再嚼茶叶,捋着胡须说道:“死罪可免,但必遭贬谪,再无出头之日。”

众人都巴着眼睛,等待柳二爷再开口。柳二爷也起了兴致,反而忘了吊吊众人的胃口,又说道:“这本是密不透风的消息,皇城内非涉案人员无从得知,也不想知晓,都是避而远之。所以我儿子虽居要职,也是不敢知道的,但如今这消息传出来,既非空穴来风,也非不胫而走,而是各位大人准确揣摩到了官家的意思,慢慢渗透出来,在朝堂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柳二爷忽然意识到说得太快,于是端起架子,又去嚼杯中的茶叶。

众人听得入迷,自然不愿见到柳二爷卖关子,纷纷凑上前去,催促二爷快些说下去。

吴世练离得最近,听得也最入迷,他眼疾手快,端起茶壶,往二爷杯里斟茶,柳二爷于是继续说道:“这件事基本告一段落了,相信不久苏学士被发配的事就会传出皇城,虽然并不会传得路人皆知,但在座的各位,到时一定会闻晓。”说罢,柳二爷端起茶杯,长舒一口气,接着满饮一杯。

众人见此状,也不再询问。二爷有个习惯,将茶一口饮尽便是话题也尽了。身旁的吴世练也不再倒茶,跟着柳二爷一起干了手里的茶。

邻桌的刘老板禁不住叹息道:“伴君如伴虎,世事难料啊。我看我们还是同柳二爷一起尽饮此杯,稍待片刻,就回了吧。”众人听罢,便各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每到离开时,这些人的心情就会跌落至一天的谷底,他们中除了吴世练都已年过半百,王三哥是书斋老板,平日里卖些文房四宝,时兴的文人诗词,机缘巧合下得了苏轼几幅真迹,悬于家中,待价而沽,以为珍宝,也是众人中最紧张苏轼安危的人,一旦被扣上谋逆大罪,那王三哥就要立马处置那几幅字画,亏本不计较,万不能招来祸端。

刘老板经营布庄,生意人,店铺传了儿子,本想再教授儿子几招祖传的经商之道,没想到儿子天生是个商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布庄在儿子的经营下反而更红火了。刘老板顿觉生活无味,去布庄儿子又不甚理睬,只好在这茶馆中栖身消闲了。

喝茶爱嚼茶叶的是柳二爷,从嚼茶叶中感悟到许多道理,嚼出先苦后甜,亦苦亦甜的人生哲学,认为生活就像杯中茶,尽饮其中苦,难明其中味。柳二爷在众人之中最为年长,资历也最深,凡人相见,都尊称一声二爷。最得意的却不是嚼出来的茶道,柳二爷一生最自豪的当属培养了一个官儿子,出入朝堂,官居同知,佐官于枢密院。这样风光有面子的事情当然不宜深居简出,白天自然走街串巷,夜晚人都散去,州桥夜市又太吵,便固定准时地来此间饮茶。

坐在柳二爷身边的吴世练,最为年轻,二十有五,随兄长在安平镖局打拼,却在一次运镖途中遇了劫匪,交战中寡不敌众,从马上跌下,摔断了一条腿,好在闻讯赶来支援的兄长大败劫匪,抢回了镖车,安平镖局看在他兄长面上,没有赶走吴世练,但他自觉是个累赘,不愿被白眼相视,加上前途一片迷惘,心下郁闷,故常来这茶馆听听故事,跛着脚喝茶,是没人在意的。

因而每当离去时候,这些老主顾们便分外忧愁,也互相不再言语,自顾思索着。茶馆内也安静下来,只听到屋外的雪花一片一片飘落下来,落在屋檐瓦片上,也落在茶馆门前的街道上,又传来吱吱的声响,接着便听见这脚步慢慢靠近,逐渐停在茶馆门口。众人目光不由得聚在了茶馆的门帘处,那门帘也随之掀起,屋外的风雪顺着间隙直吹入馆内,飞落在门口的空桌上,一瞬间便铺上薄薄的一层。从这飞雪中,慢慢走进来一个人,只见他轻轻抖落身上的雪花,立在门口,看向馆内。

众人一同望向那人,只见立在门前的竟是一少年,头系巾带,将发上梳结于顶,身披皂色长袍,上身着一件青色棉袄,内衬枣红罗衫,腰间束带,有玉佩悬下,足登官靴。还未及少年入座,早有茶博士迎到身前,招呼道:“公子快请入座,小店虽陋,名酿好茶,各色菜食,一应俱全。您来点什么?”

那少年微笑入座,回应道:“不需费心,且来一杯热茶,暖暖身子。”说罢,茶博士便回身去准备,那少年似乎想起什么,忽地一把拉住茶博士,问道:“倒有一事想劳烦小哥,不知这州桥夜市如何去得?”

那茶博士也不多问,“沿门前的街道往西直走,出了街巷,最通明热闹处便是。”那少年拱手答谢,茶博士回了礼便去后厨烹茶了。

茶馆众人看着这少年的衣着打扮,各自有了衡量,此人锦衣玉带千金裘,定是富贵,再仔细打量那少年的容貌,更是心生羡慕,暗暗称奇。但转念一想,又生出气愤。

这来人的确气度不凡,少年华美,但深夜出现于此,不是京都王侯贵胄富商巨贾人家的公子哥能做出来的,他们白天尽可以逍遥自在,但却要准点回家,他们在继承衣钵饭碗这方面见地不凡,不敢过早独立违背父命。而且这茶舍四周,都是些莺歌燕舞、灯红酒绿的花茶坊,数不尽的诱人歌姬,曼妙舞娘。众人都认定这少年必是寻欢作乐的纨绔公子,不由得感慨起来,年少该有为,却流连声色之地,可惜了一副好身体。

这少年自然不能知道他们此刻怎样看待自己,只被众人的目光打量得有些拘谨。

柳二爷眯了个盹,觉得时间不早了,便慢慢起身回家,也不再和众人打招呼,顾自走着。行至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定睛看向门口桌前那少年,再次打量一番,那少年也恭敬地微笑相迎着。

柳二爷慢声慢语道:“公子仪表不凡,不知在何处当差啊?”

那少年眉头轻皱,一时猜不透面前这人是何用意,但见他年岁稍长,于是恭敬回复:“不敢,晚辈无官无差,随父进京,夜游至此,不觉流连,才进此间饮一杯茶水。”

柳二爷听罢,一边摇头一边向屋外走去,慢声慢语道:“人人争当天子门生,好男儿不求仕途,沉醉于烟花柳巷,惜哉惜哉!”

那少年目送柳二爷离去,会心一笑,也不辩解,自己思量着。

其余众人平日里便以柳二爷马首是瞻,此回听见二爷方才训斥少年的一番话,与自己的想法十分贴合,于是各自拿定了主意。

王三哥率先垂范,起身走到门口桌前,双手作揖,看着那少年,那少年经过刚才柳二爷一番说道,心中有了分寸,不慌不忙,双手作揖回敬。

王三哥于是开口说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说罢,静静看着那少年。

那少年也不多想,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王三哥见面前的少年对答如流,不由得吃了一惊,心下想到,看来这少年也不尽然是纨绔子弟,胸中倒有些墨水,于是更觉义愤填膺,又出了一题:“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那少年不假思索:“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王三哥有些动容,忍不住点头,又忽然发现不妥,一边摇头一边走出门口,“学而优则仕,读书人不效诸葛孔明出将入相,反倒贪恋美色器物,置满腹之经纶何罔?”

少年看着王三哥的身子没入雪中,若有所思,微微一笑,仍不辩解。

刘老板也走到了少年桌前,打量着他的衣着:“公子这身衣着,质地上乘,手艺精湛,非寻常百姓可饰,想来必是商界一流人家。”

那少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说道:“晚辈衣食住行,都由家人安排,我却不甚了解。家中是有些积蓄,却也不是商贾人家。”

刘老板长叹一口气,径直向门外走去,感慨道:“锦衣夜行谁可见?要知道穷富不过三代,年少不发奋,老来何为?”

少年看着刘老板走去,眉头轻皱,也不言语。

此刻,茶馆之内仅剩下吴世练和门口桌前的少年了。

吴世练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少年跟前,将拐杖往腋下一撑,双手抱拳,看着那少年,问道:“弓马娴熟否?”

少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自幼兴趣使然,枪棒骑射小有钻研,只是欠缺实践,恐怕不成气候。兄台为何有此一问?”

未等少年说完,吴世练便打断了他的话,拄着拐杖,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文长武短,幽云何收?”

那少年坐在桌前,听着,也不恼火,也不回应,望着吴世练一瘸一拐走出茶馆,直到门帘落下看不见,这才转回身来,端起茶杯,轻嗅几下,接着一饮而尽,将银钱掷于桌上,站起身来,掀开门帘,出了茶馆。

大雪仍旧在落,从屋宇飞檐间漫泻下来,一股脑砸到地上。

少年走出茶馆,不一会儿身上便又落满了雪。这少年姓沈,名雁回,十七八岁,BJ大名府人氏,此次是随父进京,游玩至此。

沈雁回走在街道上,见两旁摊市店铺皆灯火通明,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不由得暗暗赞叹京都之繁华,又想起刚才茶馆内那些客人的言谈举止,更觉得京都之与众不同,妙趣横生。于是加快脚步,朝那最亮最吵闹的州桥夜市走去。

没多久,沈雁回便到了州桥夜市,各式各样的摊子商铺,直看得他眼花缭乱,行人们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全然不顾满天的飞雪。

沈雁回也挤入人群中,玩耍起来。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忽然发现此段街道上的人流少了许多,而再往两头走几步便又恢复如初,莫不是这里生意不好,沈雁回好奇着,随后听到了吵闹声,便寻声望去,只见几个壮汉正和一个烙着饼的老头子吵闹,似有争执。便慢慢靠近打探。

那老叟的饼摊前,站着一位公子,身边围聚着六七个随从。那公子拿起饼摊上的热饼,咬了半口肉饼,随即吐了那老叟满脸,恶狠狠的看着他。那老叟也不发怒,躬身从摊下箱子取出一块油皮纸,将刚出锅的饼子悉数打包,笑着递给那公子:“一点心意,还望大爷笑纳。”

那公子恶狠狠的,并不言语,身后随从接了纸包,竟往地上一甩,那些冒着热气的饼便碎在地上,周围的摊主行人也不敢多瞧,默不作声躲藏着。

那随从揪起老叟的衣领,拎到半空,忽的松手,咣当一声,那老叟坠在地上,来不及疼痛,顺势跪倒地上求饶。这随从便指着地上的热饼说道:“拿这些破烂饼子打发谁呢?以为来你这行乞呢?”说完又是一脚,将老叟踢了个跟头,又指着他的饼摊,大喊道:“还不拿些足秤的物件,让我们公子爷好好消遣一番!一会惹得我们公子爷恼火,叫你个老瘪三在这东京府混不下去!”

沈雁回在一旁越听越恼火,又看见周围几家摊铺竟已备好了银钱荷包,更生气愤,看来这一伙人必是此地的恶霸,所到之处竟能阻断人流!当下拿了主意,快步走到那伙人跟前,捡起地上的饼子,从怀里取出手帕轻轻擦拭,那伙人先是一惊,随后恶狠狠看向沈雁回,刚才打人那小厮气焰最嚣张,看着沈雁回的装扮,哼的一声,取笑道:“哪来的土狗,敢在这捡食?”

沈雁回并不理睬,将地上的饼捡起来擦拭,放回饼摊上,接着看着面前这群人。那个公子也冷冷的盯着沈雁回,见他也是一身华贵衣服,似乎有些顾忌,喝住小厮,亲自走上前去,拱手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我看公子一身富贵,便觉亲切万分,不知朋友在哪高就?”

沈雁回见这公子笑脸相迎,倒也不好直接为难,心中暗自叹息,这人面目尤其丑恶,定是经常欺辱周围百姓,今日便要施展一番,除去这恶霸,也不拱手回敬,说道:“我是买饼的,你是扔饼的,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

沈雁回这一番话语,立马激出那公子的丑恶面目,那人也不再顾忌,想着沈雁回定是个外来人,不知道自己的威名,便指示身边的小厮上前教训。先前打人那小厮最积极,朝着沈雁回就是一拳,接着便听到一声大喊,哎哟!只看到那小厮飞出数丈,倒在地上痛苦不堪,沈雁回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那恶公子一脸诧异,看不清他的招数,心里暗想此人多半也是个练家子,但仗着人多,也不惧怕,将手一挥,众小厮蜂拥而上,朝着沈雁回扑去,这些喽啰各展身手,一阵拳打脚踢,沈雁回来了兴致,他早想查验自己的本领,却罕有可以考学的阵仗,心想这伙人欺弱怕强虽未必有好武术,但攻击定然纯粹少有顾忌,于是迎击上去。哪料想,真真是十足的喽啰,浑身破绽,交不上手,人虽多,也是不经打。

恶公子看见身边的小厮打手接连倒在地上,有些慌张,料想自己多半不是他的对手,便又拱手作揖,对沈雁回恭敬起来,“看来阁下也是练家子,您身手不凡,好不俊俏啊!就冲这点,我给你个面子,今天就先作罢。”

说着给随从比划了个手势,那些小厮便忍着痛从地上爬起,哭爹喊娘的,躲到那恶公子身后,那恶公子忌惮沈雁回的身手,一边后退一边继续道:“这里人多也不好施展,不如这样,相国寺后有一块空地,远离尘嚣,有些桃树杂生着,明日午后,我们便在那里一决高下如何?”

沈雁回见稍稍化解了恶行,想着再继续下去也未必能彻底铲除恶人,况且在京都,失手打死了人,总脱不了官司,心下盘算了一会,料想这些杂碎也不能如何,便答应道:“好啊,不知怎么个比法,胜负有什么说法?”

“挑了场地自然是要打群架,你莫管我带多少人,我也不管你带多少人,你要真好本领,就是搬来了大内的高手我也不说你欺负人,还有兵器嘛,我们刀枪剑戟,棍棒钩叉都耍得有模样,这你管不着,你自己用什么我们也不管。你无非想替这老头出气,你要赢了,我破个例,再不打他的主意。”那恶公子仍旧拱手作揖。

沈雁回也不犹豫,又起了兴致,“说话可算数?”

“驷马难追!”

“好!一言为定!”沈雁回走到饼摊边上,指着摊柜上的饼说道:“那这些饼呢?”

那恶公子似乎盘算好了,也不抵抗,吩咐随从,“愣着干嘛?给钱啊!”

于是一个随从将银两放在摊柜上,那恶公子一边后退,一边作揖,沈雁回也不再难为他们,任他们逃去。正要帮那老叟收拾摊子,转身看去,见那老叟却推着车将要离开,那恶公子的银钱也不拿着,心下纳闷,跑上前去,“老人家,为何不拿着这些银两?都是你应得的。”

那老叟收了摊子,一边离开一边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是应得的?好汉莫要再问,也别跟着我了。不如叫我挨顿揍,现在这样如何还敢在东京府露面,更别提营生了。”说罢,叹息着离去。

沈雁回站在雪地中,看着那老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大雪中,良久,才回过神来,却已没了游玩兴致,转身朝着住所走去。

沈雁回沿着市集向回走,没几步,忽然看见前面人群中有一魁梧汉子正望着自己,心中一惊,忙将愁眉收了起来。那人已到了跟前,却见其非一般魁莽汉子可比,高出沈雁回许多,头戴方巾,面容方阔,举止得体,若不是如门柱般粗壮的四肢,倒有几分儒生的气度,但这儒生又太不文弱了点。

那人在沈雁回跟前几步立住,微微低身,看着沈雁回:“公子,我看今天就到此吧。今日刚抵东京,老爷夫人应该有事嘱咐,不宜太晚。公子以为如何?”

沈雁回这才想到,父亲母亲一路舟车劳顿,不比自己青春年少,体力旺盛,初到汴京,是自然有一番嘱托的。于是叹了口气,对那魁梧儒生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向住处快速走去,那大汉便跟在沈雁回身后,一同走着。

路上仍旧是人来人往,灯火辉煌,勾栏瓦舍,谈笑风生,不在话下。沈雁回在雪中走着,此刻他心里惦记的,便只有明日比武一桩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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