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泥飞鸿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江湖是你我的江湖，它不应只停留在想象之中。从最初的快意恩仇、结交意气、只为君饮，到后来的皇图霸业、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到最后终于明悟所谓的皇图霸业，不胜人生谈笑中的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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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张旭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背过的一首古诗，不由得感叹。

最美不过江南。

春日东出，放眼望去，江花红胜火，江水绿如蓝，远处层峦叠翠，一粒小舟正逆水而来。

只是眼前的美景再美，江花再红，也不抵一身红衣，盼着远方的她，眉间那一抹下不去的哀愁。

张旭见状，心中长长一叹，忍着心底的忧伤，走到红衣女子身边，轻声说道。

“不语，你莫要担心，伯父那边自有我替你解释，你只管随不悔他远去。此次机会难得，不然下次就难了。”

花不语娇躯一颤，泪眼婆娑地看向张旭，哽咽着道。

“晓生哥，我…对不住你！你实在是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张旭，字晓生。

张旭嘴唇张了张，心里发堵，感觉胸口发闷地要紧，说不出话来。

他强忍着伸手擦掉花不语眼角泪水的冲动，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安慰道。

“何必这么说，我自小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倘若早知你已心有所属，我又怎么听从我父亲的话，亲自上门向花伯父提亲。”

“都是我的不对，没有早点察觉到你的心意，害你白白受了这么多苦。”

花不语求情似的看着张旭，泪如雨下，使劲摇着头，右手按在胸口急促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张旭看着花不语哭的如此伤心，也是心疼不已。

他怔怔地看了一眼花不语右手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想起了是去年生辰送给她的，没想到她还戴着。

张旭顿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坚定地看着花不语，正准备说时，只听见远方突然传来了声声呼喊。

“不语，晓生兄，我来了！”

声声急促，似近在眼前。

张旭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闭口不语，而花不语则激动地抬起头看向了江边，朝着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急切地喊道。

“不悔哥哥！”

只见一叶扁舟顺江而来，舟头立着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身后是一位船家。

只见那男子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还未待舟临靠江岸，衣子执飞身一跃，隔着江面轻飘飘地踩了一脚，便飞了十来米上岸。

只一上岸，衣子执先是向张旭行了一礼，便与花不语二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不语，我来了！”

“不悔哥哥，你终于来了！”

衣子执，字不悔。

张旭看的心头欲裂，只觉胸口郁结的气越来越重，浑身顿感冰凉，转身让自己不再看去。

“既然来了，就快走吧！张家与花家在江南根深叶茂，你们要走便往北上，过了江再走上百里……”

“到了那边，就安全了。”

张旭苦涩道。

衣子执感激地看向张旭，向他深深行了一礼，说道。

“晓生兄，大恩不言谢，此生若用得上我，纵然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既然如此，告辞了！”

说罢，两人便上了船，将要动身了去。

临走前，花不语回头含泪看了一眼张旭，便躲进了船舱，再也不见。

船即刻出发了，向着江北驶去。

张旭终于转过身来，久久地望着远去的小舟，出了神。

此次远去，江南虽好，可还忆江南？

……

自从与花衣二人告别后，张旭便失魂落魄地如同无头苍蝇乱撞，等到进了扬州城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扬州城街头繁华，花灯张彩，来来往往的人皆是成双入对。

张旭刚开始先是无声苦笑，紧接着不由得放声大笑。

可笑他用情极深，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下场。

好一个情字！好一个情字！

张旭抬头望天，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忽然，张旭看到了一座花楼，张灯结彩，彻夜通明，楼间人影闪动，弦歌不缀，隔着街仿佛便能闻到一股胭脂味。

张旭心中明了，转身便欲离去，此等残枝败柳、伤风坏俗之地他向来不屑一顾。

可转念一想，张旭心中又有几番苦楚，望着那明亮的楼栋，当即便下了决定。

……

张旭在进楼后，站在门口四处看了几眼，只见一派纸醉金迷的销魂景象，心底不由得生起几分厌恶，刚刚生起的念头烟消云散，转身便打算离去。

在张旭刚进楼时，眼尖的老鸨便注意到了张旭。

她见张旭穿着不俗，一身贵气，当即放下正在招待的客人，扭着腰便欢笑地迎了上来。

“哎呀呀，公子长的好生俊俏，一表人才，今天来了我们谪仙楼，可是要玩个开心。”

浓厚的胭脂味扑鼻而来，看着打扮艳丽、一脸谄媚的老鸨，张旭不禁皱了皱眉头，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老鸨转了转眼珠子，当即止步，脸上喜笑颜开，俯着身子讨笑道。

“公子是个喜清净的人，咱这种残身的庸脂俗粉不敢冒犯。公子今晚可算是来对了，我有好几位清净的女儿都悬帘着呢。”

说罢，老鸨便招来了一个侍女，对她吩咐道。

“你引着这位公子到如是姑娘那儿去，要她好生招待着。”

侍女领了是，便请了张旭上楼。

张旭虽然早有听闻此等花楼，却也是第一次来，意气之下，又被老鸨给拦住了碍于脸面不好退出去，只好跟在了侍女后面。

侍女将张旭领到了一房间内，给张旭沏了一杯茶，便告罪退了出去。

既来之，则安之。

张旭暗暗想道。

于是抛去其他念头，安心坐在椅子上品茶，并且观摩起了屋内的装扮。

这时，只见桌前的帘幕后面仿佛有人影闪动，钻进了一道妙曼的身影，随后便传来一声问候。

“公子，奴家柳如是这身有礼了。不知公子是想与如是聊以心意，还是听如是弹唱几曲？”

只听其声如溪水涓涓，似山泉叮咚清脆入耳，而清新中又带有缱绻绵软，有了几分轻柔。

“你只管弹唱，莫要管我。”

张旭把茶去了，换成了酒自顾自的喝，也不曾多看帘幕后的身影一眼。

帘幕后的柳如是眼眉微垂，轻轻抿了抿红唇，却也不说什么，便弹着琴，轻声唱了起来。

却是首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

柳如是的歌声伴着琴声，吴侬细语，婉转凄戚，动人心魄。

张旭本就胸中郁结，难以解闷，进了这青楼之后，郁结之情反而更重，待到柳如是唱到那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时，终于是难掩心中情意，泪流不止。

青梅竹马十几载，情深义重，却不及她春日出游三月余。

张旭心中越来越郁结，难以解开，胸口发闷感越来越重，站起身来只感觉头昏脑胀，眼中黑影重重，不禁用手按住胸口。

张旭顿感不妙，恐怕是体内的暗伤久未根除，今日彻底发作。

见张旭起身，琴声猝然断了，似乎是察觉到张旭的不对劲，坐在帘幕后的柳如是轻唤了一声张旭。

“公子？”

张旭强忍着胸闷，摆了摆手，掏出钱袋往桌子上一放，转身正欲出去。

突然，张旭顿感口头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向后倒去。

身后传来柳如是的惊呼。

……

“小姐，这位公子该怎么办？”

“绿珠不要无礼，不能拿筷子戳这位公子的脸。”

“人家这不是怕他装作晕倒，实则对小姐图谋不轨嘛。要不我去把龟公喊上来吧。”

“先别，我见这位公子是个痴情种，为情所困，如今又失魂落魄到了这番地步，着实可怜他。”

“这有什么可怜的，小姐你看他穿的又不差，最起码也是个富贵人家。”

“你这丫头又懂什么，我等流落风尘，平生不过以色事人，如今风华正茂自然是倍受宠爱，等到年老色衰，徐娘半老之后，门前冷落，又还有几人记得？世人多薄情寡义，痴情者难得可贵。”

“小姐才不会什么年老色衰，徐娘半老呢。”

“你呀年纪还小，这些道理自然还不懂。”

“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将他抬到我的后院去吧，不管怎么样，先等他醒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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