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掉半个月亮
- 分类:其他类型
- 字数:3 万
- 状态:连载
- 更新:2024-03-05
大冬天呼啦啦的,烧一臊滚滚烫水。给年猪脖子上一刀,放完血。等它不挣扎了,大伙把猪丢进烫水,除毛。但每每这时候,猪总要热气腾腾死命翻滚一番。这就叫,死猪也怕开水烫。给干墙喷点水,烂泥和臭井水加烧炕碎草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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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掉半个月亮-免费试读
大冬天呼啦啦的,烧一臊滚滚烫水。给年猪脖子上一刀,放完血。等它不挣扎了,大伙把猪丢进烫水,除毛。但每每这时候,猪总要热气腾腾死命翻滚一番。这就叫,死猪也怕开水烫。给干墙喷点水,烂泥和臭井水加烧炕碎草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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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孟终兴饿着肚子,在仁义街转悠了三圈。
他等着平日里良善的主儿,看能不能施舍他几个小钱儿,买点吃喝也好。不济,给口吃食,他带回去,给生病的小妹熬点稀的。
但今天他绕来绕去,死活没见人。只好点头哈腰跟哈巴狗似得,逮着路人就鞠躬,能要点是点。
但别人看他,只是怜悯,摇头叹息,同情心,是有的。
钱,没有。
街上回春楼,窗户后面。
一长衫青年指着他。
“这兔崽子要上瘾了,当我冤大头。天天来这道等老子赏钱,真是喂不熟。”
“嗨,您还差这几个钱?”
旁边有人搭腔,说话跟吐痰一样。
“那我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虽然我看可怜人难受,临出门兜里总要装几十个散儿,一人一个,还没过你这口,就空了。”
长衫青年仰头叹息,又摇摇头。接着说,“得,我呀,还得给给,不然这心里,老是堵得慌。”
说罢,他撩起衣衫,迈着八字步,出了门径直寻孟终兴而去。
“小伙子?”他到孟终兴身后,语气压了十几个弯儿。
“大爷,好。”孟终兴见是他,先老老实实弯腰鞠躬。然后有些艰难的伸出手,“您可怜可怜,给两块钱儿,祝您洪福齐天,事事顺景。”
“谁给你教的词?”
长衫青年摸索几下,掏出个铜币,丢进孟终兴拢着的双手中。
但见他像挨打了一般,两只手颤了几下。
还是赶着话给回答了。
“破庙里老和尚教的。他说,鼻子下的口,别光用来吃料。偶尔说几句好听的,说什么路会走的顺利点。”
“嗯,那秃驴还没死,命还挺长。”青年磨砂着袖口,又问道。“不昨个才给你么,咋花的这么快。你还攒起来了呀?”
孟终兴连忙摇头,“没没没,小妹得了怪病,我领着去瞧大夫了。”
青年不想多问,生怕问多了又是钱,但觉得这样一走了之,面皮上有些滑溜,只好继续往下问。
“开药了?”
“开了。”
“我看看药方?”他伸出大手,孟终兴只好掏出皱巴巴的纸张。
但看了几眼,他眉头就低了下来。
“都有哪些个症状啊?”
“嘴里老是出血,吃不下饭了。鼻子也流,大夫没查出来,说什么虚火旺。”
“得了,你回去吧,好生照顾你小妹,这冷天,别受冻了。没钱了,趁明天早上,来这候着吧。”
长衫青年扯着衣服下摆,迈着八字步重又离开了。
孟终兴看着他背影,怔怔半响,又深深鞠了个躬。
这才麻溜回了小破庙,说近不近,说远倒也不远,离仁义街也就半刻钟的功夫。
那老和尚见他回来,赶忙抵了上来。
他原本受冻经吹的黑脸此时更黑,一盏蜡烛在庙台上,吹的东倒西歪,感觉马上就要咽气了。
“小子,别进去寻害怕了。你小妹今儿下午吐血死了,我念了几卷佛经,已经超度了。”
孟终兴不闻不问,愣是要进去,拗着脑袋推开了破庙右边的小隔间。
只见小妹屈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她的脸朝里,孟终兴瞧不见,觉得心急。也不管老和尚在后头唾沫下雨,他上前扳动小妹肩膀,这一动手,他就明白了,老和尚说的没错,真的死了。
“多久死的,咋这么硬了。”
孟终兴看着那乌青铁似的脸颊,咽了口唾沫问老和尚。
“刚过正午,就死了。”老和尚揉着他的脑袋,“我听着她吐得厉害,就在外面喊了两声。问要不要水,我这瓦罐里还有些烫水。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孟终兴出门端起蜡烛折返回来,在烛火映照下,这才发现。满地的污血如蛇爬鬼行。
“她怎么能吐这么多的血呢?”
“算了,今晚你跟我到佛像那去,明天叫几个人,给这可怜孩子先送出去。”
“好。”孟终兴在兜里摸摸,找出了两颗糖,剥去纸皮,递了老和尚一颗。“她昨夜里嘟囔着要吃糖,吃不到就算了,你吃吧。”
“我不吃,你自个嘬吧。”老和尚摆摆手,从他手里接过蜡烛,安置到了原先的位置。
孟终兴嘴里嚼着糖,也没感觉到多甜,便跟着他跪在了佛像面前。
“去把隔间门拉上,就这么开着,有些渗人。”
孟终兴听话的关了门。
“想跟我念经么?不想念你就躺这蒲团上睡吧。”
孟终兴摇摇头,看着佛像有些出神。
“你说他看着怎么这么凶?”他问老和尚。
“不凶,怎么镇住那些小鬼。”
“真有鬼么?就算小妹变鬼了,我也不怕她。”
“为什么不怕?”
“因为我是她哥呀。”孟终兴翘着二郎腿,枕着胳膊,忒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糖。
老和尚不管不顾,嘴里也不知道念着什么。
一直到半夜风起,他才止住了声音。
他转头对着隔间朗声说。“怎么,在这泥佛前,也干偷小鬼的事,忒不地道了吧。”
但隔间里没有任何回应,孟终兴听得一愣一愣。
“你别吓我啊,我见过老多死人了。”
老和尚又揉了揉他脑袋,“臭小子,躲后头去。”
话音刚落,隔间门突然大开,狂风席卷,夹着阴狠。
孟终兴还来不及反应,被老和尚一脚踹出三四米远。老和尚拽下身上破烂,手舞的跟风车似得。
“嘚,邪门歪道倒是套套的。”
他摆开架势,立定身形,破袈裟里掉出几根银针。
但隔间里黑漆漆除了勉强能看清躺着的尸体,别无他人。
孟终兴看的头皮发麻,凉意冒尖。他战战兢兢问老和尚。
“里面有什么东西么?”
“走了,妈了个巴子的,跑佛像前来干这缺德事,真当我泥菩萨没三分土气了。”
老和尚话说的不无霸气,只是这时裸着上身,冷风吹过,冻的他打了几个冷颤,这王霸之气,也瞬间跑了个没影儿。
“睡觉,明天老早你就去叫人,趁早埋了省事。现在这世道,又不太平了,下三滥真多。”
然两人还没坐定,又听一阵脚步从门外传来。
“秃子,你死了没死?我来打听个事儿。”
孟终兴听声音觉着熟悉,又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则捋了捋袈裟破絮,回答道。
“进来吧。”
来人推开庙门,踏着月光走了进来,正是平日里仁义街上施舍孟终兴的长衫青年。
“你这庙里,阴气倒是比乱葬岗还重。”
“有屁就放,没屁别硬挤。”老和尚无视他,对着佛像拜了拜,又坐在了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