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危险有个约定

“我曾亲眼见证遮天蔽日的巨兽从山脉中隆起，古老血脉睁开了深埋千年的眼睛，曾见证子弹混着暴雨和天雷，没入鲜血织就的海洋，也曾见证死尸重叠于墓园，鬼怪生根发芽，伪神手轻轻挥动，撕开青天如裂帛。”“然后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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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后，卫轩已经不记得，高考后暑假里，那个炎热下午的精确时间，七月还是八月，九号还是十号？

但每当他把手掌高举，透过指缝看向天空时，无论此时的天空是红色、紫色，还是卷曲着像海螺回旋的转纹，那天下午金黄色的阳光，都会细碎地倾泻下来。

当他闭上眼睛时，浓烈的灼热气味，和思念的幽香，便近在眼前。

高考后到成绩出来的那一段时间，是卫轩曾拥有的最虚幻的时光。

高中时，他是一个真正的偏科天才，他感兴趣的语文物理数学，轻轻松松就能拿到高分，而历史地理英语，以及其他的一些他甚至都不记得全名的学科，他拼尽全力也只能考个及格。

他最终的高考分数，能让他进一所名牌大学还是普通本科，完全取决于他英语蒙的那几十个选择题。

“希望老天保佑吧。”卫轩在狂干完一瓶可乐后，恭恭敬敬的把它树在桌子上，以空瓶向那位素未谋面的高考之神敬香，然后关掉放着某部大火动作电影的电脑屏幕，推开房门，准备出去再买几瓶。

在夏天，很少有这么好的天气。天空碧蓝，晴朗的像海洋，灿烂的阳光从星球之外的遥远处，宏大地落下来，正好落到那个叫卫轩的人身上。

T恤上，卡卡罗特红色的头发，横七竖八地支棱着，卫轩很喜欢。

他总觉得，这个动漫中的人物，每当绝境时，愤怒和发狂总会给予他磅礴的力量，于是新生从血脉里觉醒，一往无前势不可挡，这很像他自己——想象中的自己。

远处教堂悠扬的钟声响起，让卫轩联想到，雪白的沙滩和海鸥，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不正式的时刻，钟声往往意味着哀悼和死亡。

当钟声响起的第一秒，卫轩的左腿抬起，短裤带风，当钟声消失在最细小的角落，卫轩消失了。

他的眼前不再是阳光、马路和绿树，一面无边无际的金色墙，在他面前向四面八方张开，。

卫轩呆呆地看着，他的脑袋里还存留着钟声的余响，一时回不过神来。

无边无际的墙，卫轩能想到的，只有星矢中的叹息之壁。

它绝望地屹立在极乐净土与冥界之间，阻隔生与死，但那面墙是灰色的，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和眼前这面完全不同。

头顶上方传来连绵的流水声音，从这声音中，卫轩能听出其中的欣喜和叹息。

他诧异的仰头眺望，无边无际的金色尽头，是一小块黑色的天空，他想转过身去看看，可他转不过去。

他转不过去，并非是身后有墙壁，或空间太小，当卫轩想转身的那一刻，他自然而然地意识到，他不可能转过去，并且欣然地接受了。

眼前的金色墙壁一动不动，并且在快速缩小——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可它就是发生了。最后金色变为白色，一个坐在王座上的人，出现在了卫轩眼前。

“你好。”祂平和地注视着卫轩，“你的愿望是什么？”

什么……什么愿望？卫轩皱皱眉头，这里发生的一切让他茫然，他张了张嘴，可甚至不知道第一句话想要说什么。

“有意思。”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然后瞬间洞察了一切，“一个宇宙风暴里，掉入其他宇宙的家伙，巧合中掉入了我的神殿，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卫轩开始有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可他不能接受。如果这个“神”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他……

他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他害怕他的任何恐惧，在这个所谓的神殿里，都会化为真实，他现在离家有多远呢？

“很远。”祂看穿了卫轩的想法，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王座的扶手，“远到你想象不出来，你想象不出来的东西有很多，但在所有之中，它，是你最想象不出来的一个，最开始，你是不是见到了一堵金色的墙？”

卫轩木然点点头，他看不出这和距离有什么关系。

祂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白色的衣服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金黄色胸针。

祂满意地看着卫轩惊讶的表情，开口说道：“这片宇宙中，有一片海，它广阔到，我展开刚才巨大的真身全力飞行，也要飞上几亿年，这片海，在它的所在的大陆上，只是森林中的一滴露珠，你从那片大陆的这头，徒步向走向那头，不停不歇，等到走完的那一刻，你与原来宇宙的距离，缩短了第一寸。”

“那……”

“你想让我帮你？”祂在卫轩开口前，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我能帮你，可我……为什么要帮呢？”

“怎样才能帮我？”卫轩试探性地问，他其实没指望能有什么结果，一个普通的人，能出什么条件，打动神呢？

“好问题。”

祂微微一笑：“我是一个和善的神，对到达我神殿的人，几乎有求必应，当然，所有愿望的实现，都需要等价交换。”

“凡人亦有神所不及之处。神无所不能，所以无所谓勇气。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把勇气给我，我送你回家，很划算吧？”

卫轩看着高坐于王座之上的神，完美威严，隐隐约约看到了引诱浮士德签协议的魔鬼。

刚才祂的真身遮天蔽日，胸前的黄金胸针阔大如海洋，他目光与神直视，这是今天第一个他有明确答案的问题。

他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愿意。”

神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第一次对眼前的人类，真正起了兴趣，他仔细打量着卫轩，笑意慢慢收敛：“那好吧，我再给你一个选择，最后一个选择。”

“完整的宇宙，有几十个，包括你之前的宇宙。你可以在宇宙间跳跃，直至回家。在你之后经过的每一个宇宙中，危险因素会逐渐向你聚集，每解决一个危险，你离开宇宙的进度会加一点，解决足够多的危险后，你可以离开那个宇宙，并前往下一个宇宙，直到回到你的宇宙，危险解除。”

祂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为了让这场游戏更有趣，每到一个宇宙时，你会随机获得降临星球上的一种超凡能力，能力永不消失，然后你就用它，带着你引以为傲的勇气，去战斗吧。”

“就像我说的，等价交换，无处不在的危险，换取力量和希望，很公平吧。你同意吗？”

“我要怎么才能知道，解决的危险够多，又怎么在宇宙间跳跃？”

“在你面前，悬浮着一枚戒指。”祂静静地说。

一枚戒指果然出现在卫轩面前，呈现古铜色。神言出法随。

“当戒指完全变黑，就说明够了。跳跃到下一个宇宙时，用意念告诉它，就这么简单。里面有一点储物空间，送给你了。”

“如果你拿起面前的戒指，戴在手上，等价交换正式生效。”

卫轩其实没什么选择，在他看来，这是一桩很痛苦的交易，尖锐的像是玫瑰花下的刺，上面的花是不是有毒，谁也说不好，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整个花园空空荡荡，只有这一朵了。

他伸出手臂，慢慢地取下戒指，戴在了右手中指上。冰凉的戒指像湿滑的毒蛇，锁住了他的命运。

“我很喜欢你的决断，所以送你一点小礼物。你精通所有主流语言。交易结束，你该走了。”

祂没有做什么动作，话音刚落，卫轩就消失在了神殿。

空无一人的神殿恢复了永恒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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