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蔷薇,剑
- 分类:武侠修真
- 字数:4 万
- 状态:连载
- 更新:2023-12-14
【古龙大武侠征文作品!】刀锋无情,蔷薇凋零。再无人会回忆起鲜花相伴,美人随行,杯酒满盈的少年郎。这就是真正的结局吗?死亡是一切生命的终点,在到达终点前的一刹那,那一念会否就是永恒?砉然间,禅关破除。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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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蔷薇,剑-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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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
边城。
荒凉的大漠里,寂寥的寒风已有凛冽的刺骨之意。
一轮淡淡的圆月遥挂于苍穹之上,落日的半边微红脸颊仍带着一丝眷恋,游离在戈壁一角,不愿就此沉沦。
沙尘如雾,笼罩在边城的上空。
两片戈壁成夹角之势,一条峡谷通往边城。
忽然之间,峡谷里出现了一行人。
打头的是十名如花似玉的少女,分成两列,彩衣轻飘间,一手提着编织得极为精巧的花篮,一手不断轻扬,红袖曼舞间,漫天飞舞起鲜艳的花瓣。
少女之后,是一只八抬大轿,八个腰系彩绸的大汉,生的虎背熊腰的,扛着这抬玄色大轿,仿佛没有感觉到半点重量,健步如飞间,沙尘四起。
八抬大轿之后,是十余个背着背篓,挑着长担的黑衣大汉,个个以麻布掩面,只露出一双双坚毅的眼睛,努力奔行在轿子之后,因为急着赶路,背篓和长担里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声,长担里是何东西不可见,唯有背篓里露出来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事,有锤子,榔头,锉刀,铁镐,扫帚等物。
在最后,亦跟着十名不断扬起花瓣的少女。
素手轻扬,花瓣飞舞。
每个人都在急着赶路,可神色中却没有半点焦急,相反,都带着几分喜悦,几分惬意,几分荣幸。
刀口喋血的日子里,能够跟在蔷薇剑的身边,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庆幸的是,蔷薇剑接纳了他们。
一想到蔷薇剑,每个少女都望向那顶轿子。
她们知道蔷薇剑此刻就在轿子里,只要一想起他的面容,少女们的心里都不禁涌出丝丝甜意来,可只要一想到那柄通体血红的蔷薇剑,少女们的心忽然就有了一种刺痛感。
为何一个人会无情到眼里只有剑?
剑又没有生命,怎么比得上这花花世界里的美人儿?
更可气的是,她们已跟在蔷薇剑身边一月之久,却还不知道蔷薇剑真正的名字,更不知道蔷薇剑的来历,只能从他的容貌来辨认出他仍是个少年郎。
他就像是忽然之间出现在江湖中,挥金如土——在诱人的金钱面前,谁又还想得起去问他的名字?
唉,这狠心的人儿!
少女们内心酸楚,扬手间已多了几分生气,漫天花落如雨,一行人已来到了边城的路口。
破败的木牌已被风沙侵蚀的千疮百孔,依稀间还能辨认出三个字——凤凰集!
走进路口,颓圮的泥墙映入眼帘,地上躺着的是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碎瓦,每一座房屋废墟中都只剩下几根朽木还在风沙中颤颤巍巍地不肯倒下。
这样一座破败到极点的荒凉边城,居然会是蔷薇剑此行的终点,怎会是终点啊?
蔷薇剑虽是个无情的少年郎,可那饱满的天庭,光滑细嫩的脸庞,都无不在说明他的年轻,这样一个年轻的少年剑客怎能来此荒凉之地?
繁华的燕家庄,富甲一方的关家堡,烟雨迷蒙的姜城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啊!
少女们的心乱了,为想不透而乱,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直到来到凤凰集中心的一家尚还完好的小屋前三十丈处,才彻底停了下来。
轿子也跟着停住。
呜呜咽咽的风沙声中没有特别的声音,那十余名背着背篓,挑着长担的汉子忽然步出队列,如一阵风走向小屋。
哐哐当当……
背着背篓的人全部涌进小屋,立时便有响声不断地传出,整座小屋都在震动,挂在屋檐下的那块小木牌也摇晃着发出喑哑的响声,其上灰尘脱落,隐隐露出几个字来——陈家老店!
这竟然是一家酒店!
不多时,小屋里的响声归于沉寂。
再看向陈家老店时,这座本已处在风烛残年中的小屋忽然间就焕然一新了。
房顶的破洞已被补上,脱落了一半的店门也被重新装上,两扇窗上已贴了张红纸,挡住了风沙的侵蚀,屋内已亮起了烛光,就连那块小招牌也被擦得发亮,先行进入的大汉们背着背篓出来时,一名大汉甚至在小招牌的旁边挂上了一只风铃。
风吹风铃,叮叮作响。
挑着长担的大汉们闻声而动,放下长担,一人取出一捆红地毯,从轿子前一直铺进陈家老店,其余人则从长担里取出鲜花美酒佳肴等鱼贯进入到店里。
除了吃食,还有饮酒用的器皿,分食用的刀叉,甚至连搭在桌椅上的布匹,小毯等都应有尽有。
只等每一只长担里都空无一物之后,所有的大汉齐聚在轿子周围,一人躬身恭敬地高呼:“公子,一切都已妥当!”
夕阳已沉,晚霞漫天,盖过了天边的那轮淡淡的圆月,轿帘被一柄通体血红的长剑挑开,一道高大的红衣人影从轿子里飘然而出,此人脸如刀削般硬朗,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他一手执剑,一手怀抱着一个微露着半边细嫩香肩的少女,轻盈地落在红毯上。
这个人就是蔷薇剑!
他一出现,旁边的所有人都黯然地低下了头,仿佛连看他一眼就是不敬。
燕南飞就是蔷薇剑,即使已经再世为人,他仍然没有舍弃这个别称,此刻站在这凤凰集中,望着前方的陈家老店,他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深处忽然浮现出一丝一闪即逝的哀伤。
“凤凰集啊凤凰集……我毕竟又回来了!”
燕南飞轻叹一声,轻抚着少女的香肩,一步步走近。
娇小的少女,生了一副国色天香的面容,眼角微长,如狐狸般妩媚,感受着男人那温暖的手掌,她只觉浑身发软,双腿不自觉地夹紧,已经走不动路了,几乎将整个娇躯都挂在了男人的身上,看着那鲜艳的红毯,少女吐气如兰,娇媚着道:“公子,这是哪儿?”
“死亡之地。”燕南飞淡淡回答。
“谁会死在这里?”少女微惊,纤长的手指半掩着红唇。
“可能是我。”燕南飞如闲庭信步一般揽着少女踏进小店,神色十分的自然,就好像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预见了死亡。
“也可能是别人!”少女咯咯娇笑,好奇地扫视了一眼小店内的陈设,干净,整齐,一桌一椅都摆放的极为有序,最北面的一张圆桌上摆满了菜肴,两只翡翠酒杯遥遥相对,一坛已开封的酒正在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看到那两只酒杯,少女已经想到了蔷薇剑来此的目的。
这是一场约会!
他约的人是谁?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和他在这么偏远而又荒凉的凤凰集上约会?
是男人?
还是女人?
不,不能是女人!
少女故作欢欣地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天了,你好像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
燕南飞淡淡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什么特别的?就像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一样,这些天里我们还不是一样过得很愉快?”
少女的心忽然有些痛,如被撕裂一般,她轻咬着嘴唇,努力作出受伤的柔弱模样,楚楚可怜道:“你当日花一千两把我从琼玉楼带走,又怎会不知道我的名字?还是说,你本就是个薄情郎,阅女无数,已不愿想起我的名字?”
燕南飞低头,凝视着少女的娇颜,微笑着,只是微笑着,并不多言。
少女咬了咬牙,恨声道:“你不愿想起我的名字,我偏要你记住,我叫萧箫,萧瑟之萧,吹箫之箫!”
燕南飞仍在微笑,似是没有听见。
萧箫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用那双粉拳不住地锤击着燕南飞的胸膛,却又生怕出手重了,锤击完了,又用手掌轻柔地抚摸着,感受着燕南飞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的目光移到放在桌上的蔷薇剑上,看着剑鞘上的那缕缕花纹,她忽然道:“这些花纹好像……蔷薇!”
燕南飞点头。
蔷薇剑为何叫做蔷薇剑?
当然是因为那些剑鞘上的蔷薇花纹。
萧箫已看出,燕南飞的眼神一落在蔷薇花纹上,就变得深邃了起来,她忍不住追问:“你为何喜欢蔷薇?”
“因为蔷薇有刺。”
“你喜欢刺?”
“我喜欢刺人,刺人的手,刺人的心。”
萧箫的手被刺痛了,她缩回手,心也被刺痛了,她皱着眉,摇着头:“这理由不好,我不喜欢听。”
燕南飞在笑:“你喜欢听什么?要不要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当然要!”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朵蔷薇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开放的时候,有一只美丽的夜莺,因为爱它竟不惜从花枝上投池而死。”
“这故事真美。”萧箫的眼睛红了,“可惜太悲伤了些!”
“你错了。”燕南飞笑得更愉快,“死,并不是件悲伤的事,只要死得光荣,死得美,死又何妨?”
说到这里,燕南飞的笑容忽然僵住。
一缕缕记忆飘然在脑海中浮现。
曾几何时,这一幕就已经出现过了。
那时那人,亦是在凤凰集里的一间陈家老店里。
只可惜,不是这个世界的凤凰集,也不是这座凤凰集里的陈家老店。
只有他,仍是当年的人,仍是翩翩少年郎。
昔时昔日里的那些人,明月心,公子羽,琴棋书画四君子皆已不在,就连傅红雪,也不在了。
燕南飞那双神目里的哀伤忽然变得明显了很多。
萧箫敏锐地捕捉到这缕哀伤,她痴痴地看着燕南飞,忽然道:“今天早上,我也想送几支蔷薇给你的。
我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栓进了我的衣带里。
此刻衣带却已松了,那几支蔷薇也不知落在了哪里。
许是落进了风沙里,风沙飞舞,也不知是搅碎了蔷薇,还是卷走了蔷薇。
现在……我的衣带里已只有余香一片,我——”
她的言辞优美如歌曲,略微一停顿,她便拉开了衣裳,温柔道:“你闻一闻,我一定要你闻一闻。”
燕南飞看着她的胸膛,轻轻地握起了她的手。
少女的眼波如水一样温柔,情怀如诗一般迷人。
燕南飞的眼里是一片浩渺的雪山,少女娇憨的依偎在他的胸膛,吐气如兰,再闻着美酒的醇香,虽还未饮酒,燕南飞却已觉得有些醉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就算是再不谙世事的少年也应该给予少女一个热情的回应。
可燕南飞的眼神只有短暂的迷离,很快就恢复如常。
少女的神经是格外的敏感,又如何感应不到燕南飞的变化?
唉……
少女的叹息犹如幽谷中传来的浅浅风吟,她神色黯然着合上了衣裳,默默地离开少年那宽厚的胸膛,抛开一切遐想,为燕南飞倒酒。
琼玉楼的花魁就算是倒酒时,姿态也是极其优美的。
琥珀色的酒液流进酒杯时,酒杯也好像变成了琥珀色。
酒液如涓涓细流一样,黄豆一样大小的酒花,整齐的排列,透明又清亮,随着酒液的倒下,很快又消失,很快又出现,如此往复。
现在,酒已满杯,酒杯也已被送到了燕南飞的唇边。
此刻,燕南飞只需要轻轻张嘴,立刻就能品尝到这世间最浓最烈的美酒。
这样的酒一下肚,就会像一把无所不熔的烈火,彻底将人点燃。
但燕南飞却迟迟没有张嘴,他的目光已离开了琥珀色的酒液,已离开了那青葱似的手指,更是穿过了少女那幽怨的眼神,穿过了檐下那发出喑哑声音的风铃,望尽了风沙之中。
不知何时,风沙已发狂。
如狂风骤雨一样在大漠里横行无阻,即使有戈壁作为屏障的凤凰集也受到了风沙的侵袭。
陈家老店外,撒花的少女们已经满脸惊惧地躲在了壮汉的身后。
壮汉们感受着少女的害怕,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要为少女挡住一切的强烈想法,是以,任由风沙扑面,哪怕沙子如一把把刀子一样将脸庞割的生疼,他们也没有半点后退的想法,坚毅的眼神甚至没有半分动摇。
然后他们就看见弥漫的风沙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这黑影身躯高大,比之公子也不遑多让,顺风而来,速度奇快,眨眼间就已来到凤凰集,来到了壮汉们的身前。
壮汉们这才看清黑影的真面目,铁塔一般的身躯裹着一件单薄的黑衣。
浓墨一样的黑,就像死亡一样。
这黑影披头散发,一脸的哀伤,眼眶发红,眼球里的血丝就像蛛网,他背着一柄长刀,来到壮汉们身前后就停了下来。
有个壮汉忽然鼓起勇气道:“您就是草原孤狼肖……肖十一郎?”
肖十一郎挤出一丝微笑:“你认得我?”
壮汉恭敬道:“当然认得,您在草原上劫富济贫,任侠千里的事迹早已传遍了整个北六省,您虽然是富贾豪商们的噩梦,却是我等小人物的福音!”
“福音?”
肖十一郎苦涩一笑:“他来了?”
壮汉侧身作出个请势:“公子已在小店内等候多时了。”
肖十一郎道:“好。”
叮叮叮……
风铃急剧地颤抖,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响声。
肖十一郎看了一眼做工精巧的风铃,神色一片黯然,默默取下后背的长刀,紧紧握着,踏进了小店。
店外风沙刺骨,店内却温暖如春。
明亮的烛火映照着一张如花笑颜,但肖十一郎的眼神却落在了另一张脸上。
那是一张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脸庞,可偏偏那双眼睛却像经历了无尽的沧桑。
这就是蔷薇剑吗?
肖十一郎默然来到桌前,举起了手里的刀。
刀很长,虽还在鞘中,却已能判断出刀的形状,如丹顶鹤抬头,弧线极为优美!
鹤弧刀!
燕南飞忽然道:“请坐,请吃菜,请喝酒!”
肖十一郎默默放下鹤弧刀,一坐下来,就立刻动筷。
他吃的很快,动作很猛烈,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萧箫一脸愕然地看着这个男人如风卷残云一般,只花了数个呼吸的时间就已将一只硕大的蹄髈给啃了干净,还没丢下骨头时,另一只手已抓住了一只烤鸡。
肖十一郎正吃的吭哧吭哧时,萧箫忍不住伏在燕南飞的身上,低声道:“公子,这就是你约会的对象?”
燕南飞微笑道:“你不满意?”
“不满意,公子你优雅又从容,能与你约会的人怎能是这等粗俗腌臜之辈?”
“你在琼玉楼住久了,早已习惯了面对各种彬彬有礼的人物,能有此想法也不难理解,可你若知道他是谁,你一定后悔说出这种话。”
“他……是谁?”
“纵横六千里草原十一载,令无数豪商闻风丧胆,他就是浩瀚草原上的一匹孤狼。”
“原来是个豪侠,可江湖上侠客之多,他的事迹也不算多特别。”
“倘若他还是一个拐走雁门关内三省之主关家堡的未来少奶奶的人呢?”
“什么?关家堡的未来少奶奶?公子说的难道是申……申璧君?”
“那他一定就是……就是肖十一郎!”
少女神色动容,美眸中异彩连连,烟花之地生活的女子未必会对侠客有多么崇拜,可却对这种男女之事无比的感兴趣。
一年前,关家堡少堡主关城璧大婚当日,迎亲的队伍还没到达申府时,申璧君被肖十一郎拐走的事就已传了出来。
据说申璧君不曾有过半点抵抗,这其中的缘由萧箫并不感兴趣,她只看出了申璧君的勇敢,更为肖十一郎不惧关家堡之势力而钦佩。
那段时间,萧箫甚至还幻想过肖十一郎的模样。
可此时一见,萧箫不免有些大失所望。
无惧强权的肖十一郎怎会是这副模样?
邋里邋遢不说,这饿虎扑食一样的模样怎会是那个名声响当当的肖十一郎?
还有申璧君呢?
那个敢于跟人私奔的富家小姐又在哪里?
萧箫很想问,却又不敢问,因为肖十一郎已停下来,抬起头时,那双眸子里仿佛在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燕南飞仍在微笑着,微笑着道:“请喝酒!”
肖十一郎立刻开始喝酒,他提着酒坛就灌。
咕嘟咕嘟……
一整坛酒,三分进入腹中,七分却洒在了衣襟上。
放下酒坛后,肖十一郎的模样更显狼狈。
在以前,这么浓烈的酒本是他的最爱,但如今,喝进肚中,却已只有浓烈的苦意。
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
人生,为何总是不尽如意?
而我,为何要遇到申璧君?
过着优渥生活的富家小姐,怎么能和我这样的孤狼生活在一起?
整日躲躲藏藏,奔波千万里,太清苦了,也太危险了!
如果没有遇见她,她现在一定过着富足的少奶奶生活吧?
无须担惊受怕,无须跟我一样刀口喋血,无须消瘦的只剩皮包骨吧?
恨!
恨那一天的相遇。
肖十一郎只觉胸腔里燃起了一股烈火,点燃了血液,烧毁了骨髓,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团烈火。
铿——
他拔刀,刀光如电。
他挥刀,刀光一闪,堆满了佳肴水果的圆桌立刻被劈断。
但桌子还未坍塌,杯盘亦未倒下,只有燕南飞那杯还未喝过的酒正从杯子上的裂缝中流出来。
好精妙的一刀!
燕南飞先是微笑,继而摇头。
再精妙的一刀,不是落在人身上,都不值一提。
萧箫却已吓得缩在了燕南飞的身后,一脸惊恐地看着神色狰狞的肖十一郎,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发疯。
肖十一郎冷冷道:“菜已吃饱,酒已饮尽。”
燕南飞点头道:“我看见了。”
肖十一郎道:“何时动手?”
燕南飞道:“不急。”
肖十一郎道:“不急?”
燕南飞道:“是的,不急,你已很久没睡觉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要和我动手,必死无疑!”
肖十一郎狞笑一声,握刀的手因为太用力而使骨节发出噼啪的脆响声:“听起来你似乎在为我着想,可是你却忘了,我杀人只需要一刀。”
肖十一郎直视着燕南飞,继续道:“无论精神多么饱满,我也只出一刀,所以,纵然我已七天没有睡过觉,但我还是能挥出这一刀来。”
燕南飞眼中忽然涌出一丝怜悯,他温和道:“我知道,在接下悬赏之后,我就已研究过你过往的战绩,死在你刀下的人,无不是一刀毙命,每一刀都是精准误差地劈开了胸膛,这样的刀法真无情,但现在,你的刀已经不再无情。”
肖十一郎抬眼道:“我的刀已有了情?”
燕南飞眼中的怜悯之意更浓:“你的人已有了感情,刀自然也不再无情,所以你现在最好还是先闭上眼睛好好的冥想一阵。”
肖十一郎道:“你看起来很有自信,是不是你的人很无情,所以你的剑也无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肖十一郎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萧箫。
他忽然有些可怜起这个娇俏的少女起来。
只要不是傻子,都已能听出来此刻一脸温和的蔷薇剑正在说着多么无情的话,但偏偏这个无情的人身后却有一个正含情脉脉注视着他的女人。
这每一个无情的字眼无不是在刺痛着这个女人。
燕南飞似已忘了身后的少女,他微笑道:“你说对了,我相信你一定很明白有情与无情的区别,这一年来,接下悬赏的人不只我一个,到我为止,死在你手下的已有三十七人,可他们身上的伤口却不只一处,这说明你的刀已不再同往日一样迅猛,残暴。”
肖十一郎目光一凝,不再开口,握着长刀的手忽然松开,长刀归鞘时,他便倒了下去。
铁塔般的身体落在地上时,当然有很重的响声,但都没有他的呼吸声更响。
肖十一郎并未冥想,而是沉沉睡了过去。
烛火摇曳,映照着燕南飞那自信的面容。
仿佛他已对即将到来的这一战有了必胜的把握。
前方呼声如雷,盖过了屋外肆虐的风沙声,萧箫心痛地退后几步,眼中满是水雾。
被劈断的圆桌还未坍塌,桌上正摆放着一剑一刀。
刀剑都还未出鞘,可萧箫已经感觉到了刺骨的锋锐。
她已经受了伤。
受伤的女人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可萧箫却明白,眼前的少年郎已不会对她有一丝怜爱。
往日里的甜言蜜语,令她灵魂都感觉到舒适的种种手段,此刻都已化作了一把把刮骨的钢刀。
她全身的骨头都似已被刮成了碎片,她不得不跌坐在地上。
忽然之间,她又觉得很可笑。
一个在琼玉楼里生活的女人,怎会无知到去渴望一个男人的真情呢?
她唯一需要明白的,只是需要使用何种手段来让男人豪掷千金,直到这个男人身无分文之后,被像野狗一样抛弃。
金子与银票才值得她真心相待。
锦衣玉食才是她最忠诚的伴侣。
想通了这一点,萧箫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忽然之间,萧箫又有了力气,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她知道背对着她的这个男人看不见,她还是以一种极其优美的姿态站了起来。
然后她扭腰,轻移莲步,就像一条灵动的美女蛇。
萧箫又回到了燕南飞的身边,深情地凝望着燕南飞,她眼里的泪已因为明亮的光芒而更加动人。
燕南飞看着这个女人,眉眼间竟是动人的情欲,轻咬着的红唇使她看起来更像一只凶悍的小野猫。
萧箫温柔道:“他好像睡得很沉。”
燕南飞答道:“是的,此刻就算是天塌了,他也不会醒。”
萧箫微笑道:“你真是个好人,你接了悬赏本就是为了杀他,却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恢复气力的机会。”
燕南飞摇头:“你错了,我并不是个好人,好人一向都不长命,我还年轻,还不想死的太早,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他恢复之后,再杀了他!”
萧箫疑惑道:“我不懂。”
燕南飞微笑:“你当然不懂,这是一场剑与刀的约会,无情剑,多情刀,俱是伤人的利器,但你若要伤人却不需要用到这两种利器。”
萧箫嫣然道:“那我需要什么?”
燕南飞摘下一颗葡萄,温柔地喂进了萧箫的嘴里,然后轻轻舔了一下手指上沾染到的胭脂,才悠悠地道:“你的双腿便是世间最锋利的刀,你的腰肢便是世间最美丽的断头台,你的胸膛更像是天堂,你的眉眼如春雪,你的发丝更是一张可令人无法生出叛逃之心的情网,你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利器,无疑都是利器!”
“公子可真会说笑,也不知你是在夸赞我,还是在奚落我,说的我好像是这世间最可怕的魔头一样。”
萧箫咯咯娇笑,狐狸般的眼睛里媚意浓到快化成水。
她痴痴地笑了一阵后,忽然走到桌前,就站在沉睡的肖十一郎身边,就站在满室烛火的中心。
轻晃的烛火映照着她的如花笑颜,也映照出那层薄薄纱衣之下那曼妙的娇躯。
“这人既然天塌了都不会醒,公子可愿看一支舞?”
美人巧笑倩兮,妩媚动人,虽然没有饮酒,燕南飞却已感觉有些醉了。
美人起舞,红红的酥手,红红的脸颊,如瀑布落下的青丝,如云散开的衣襟,双眼如星月般生辉,双腿如画笔般起落。
墙上映照出她的影子。
窗纸上映照出她的影子。
翡翠般的酒杯上映照出她的影子。
明亮的剑鞘与刀鞘上映照出她的影子。
就连燕南飞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萧箫还在舞动,她一直在关注燕南飞的神情,此刻见到燕南飞的眼里已只有她,她终于有了丝满足之感。
一舞完毕,萧箫似有意,似无意地喘着粗气。
肖十一郎的鼾声如雷,可萧箫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她知道燕南飞一定听得见。
真正的高手从来都可以只听得见自己想听到的声音。
一个女人情动的喘息无疑会吸引男人的注意。
现在,萧箫已经躺倒在燕南飞的怀里,她挺起傲人的胸膛,扬起秀美的脖颈,微张着嘴,把一缕缕热气送到燕南飞的唇边。
燕南飞立刻低头,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这里不是熟悉的琼玉楼,不是某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不是烟火气浓烈的厨房,不是正在奔腾的马背上,不是略有颠簸的轿子里,也不是温暖的汤池;这里是塞外的大漠,是刺骨的风沙中心,是一座破败的即将化作尘埃的小城,是一间才被翻新打扫不久的小店。
但这里也即将是一处战场。
有名的剑客与刀客将要决一死战。
刀光剑影虽还未出现,但却无异于已出现了。
这是萧箫从未体验过的场所,所以她一刻也不想耽搁。
但这只是身体上的快感。
而心理上……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容,阻隔了燕南飞的视线,萧箫趁着情动扭头的档口,自发丝的缝隙间瞅了一眼仍在沉睡的肖十一郎。
无情的蔷薇剑似乎已有必胜的把握,可你又怎能轻易的死在他的剑下?
你若死了,那申璧君的勇敢岂非一文不值了?
我是烟花女子,此生都生不出那份勇敢之心。
唉……
萧箫长叹一声,似是很满足,不顾浑身的香汗淋漓,沉沉睡在燕南飞的怀里。
美人在怀,燕南飞那双眸子仍是一片清明,他扫了一眼即将燃尽的烛火,便望向了窗户,目光似已穿透窗户,似已穿过了幽静的峡谷,来到了圆月当空的苍穹,傲视着一望无垠的大漠。
肖十一郎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只有紧闭的窗户上有点点模糊的白光。
他已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此刻他的精神很饱满,浑身更是充满了雄浑的气力,感知也变得无比敏锐起来。
黑暗中,他看不清对面的身影,却已感应到了一道呼吸声。
然后他起身,在黑暗中伸出手,五指立刻握住了他的刀,鹤弧刀!
刀在手,他浑身忽然散发出一股气势,寂寥而又孤独的气势。
此时此刻,他又变成了那曾叱咤六千里草原的孤狼。
曾经的肖十一郎,他回来了!
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双铮亮的眸子,眸子里有两道异彩闪过。
“很好,我终于可以看看你的鹤弧刀了。”
“想看刀,你就得死!”
“若能得见神惊鬼泣的一刀,死又何妨?”
“此刻你就想见了?那你为何不拔剑?我的刀不斩手无寸铁之人!”
“是此刻,但却不是此地,此地正有一个美人在熟睡,她也许正做着美梦,鲜血与死亡不应该扰了她的美梦。”
“那是哪里?”
“是圆月下,是大漠上,在没有任何遮挡的苍穹之下,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刀!”
“好!”
肖十一郎提刀就走,他的步子很轻很轻,轻到完全不会惊醒一个正在熟睡的女人。
小店外,肆虐的风沙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止,那曾如血一般鲜艳的红毯已经被沙尘覆盖住,轿子,背篓,长担近乎半掩在沙尘中,守候的壮汉与少女们浑身也落满了沙尘。
肖十一郎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可当燕南飞抱着萧箫走出来时,所有人立刻露出了尊敬的神情。
肖十一郎静静地看着燕南飞如一个贵公子般走出店门,尽管双手不空,却还是难掩他行走时的英姿。
这实在是一个很玄妙的男人。
尽管看起来很年轻,可那每一步落下的位置却显得极为的老练。
每一步之间的距离总是分毫不差。
然后肖十一郎的瞳孔便忍不住一缩,以他那敏锐的目光,是不可能看错的,那双脚已经走到了轿子里,可在抬脚的一刹那,肖十一郎分明没看到那双脚底有半点沙尘!
当燕南飞步出轿子的时候,已有人为他双手奉上蔷薇剑。
燕南飞提着剑,抬眼望去,只见深蓝色的圆月之下,峡谷之顶就像一道刀锋,他长袖一展,如燕子般飞起,掠过一块块岩石,只用了几个呼吸便已登上了三十多丈高的峡谷之顶。
如此俊逸非凡的轻功,无疑又让壮汉少女们尊敬了几分。
当肖十一郎登顶的时候,明月已在燕南飞的头顶,他头顶圆月,眼睛却在看着下方峡谷里的凤凰集,他的眼神里有一片浓到化不开的忧郁。
时间正好,地点也已确定,决战的双方也已就位。
肖十一郎又握紧了鹤弧刀,然后他就听燕南飞忽然出声:“你可知这座凤凰集是谁建立的?”
肖十一郎不理解燕南飞为何要在此时说话,但他还是回答道:“我游历草原六千里时,也曾西行来过大漠,虽不知道这座凤凰集是谁建立,但却可以确定,五年前这里并没有凤凰集。”
燕南飞眼中忧郁之色不减,却是微笑道:“是我。”
肖十一郎皱眉:“是你?”
燕南飞又道:“你可看见了这轮圆月?”
肖十一郎不答。
燕南飞道:“这轮深蓝色的圆月,如天涯一般辽阔,如大海一样忧郁,是我此生永远都无法忘怀的。”
肖十一郎冷冷道:“这又与我们之间的这一战有何干系?”
燕南飞道:“有,有很大的干系,现在,请让我看看你的刀,你的刀虽然很长,也不是死亡一样的黑色,但我很希望你的刀能带给我死亡!”
肖十一郎终于忍不住讥笑道:“你不远千里来到塞外,带着仆从,带着丫鬟,带着名妓,带着美酒佳肴,却不过是只求一死?”
燕南飞郑重地点头道:“你说对了,若你能一刀杀死我,我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保佑你,可若你杀不死我,那我便只有拿着万两黄金纵情声色。”
肖十一郎紧握鹤弧刀的手不禁松了两分,他沉声道:“好,我若杀不死你,就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把刀带给璧君,告诉她,我……爱她!”
燕南飞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之色,但很快消失不见,他提着剑,抱了抱拳道:“请,请出刀!”
肖十一郎又握紧了鹤弧刀,冷冷道:“你仍不愿拔剑?”
燕南飞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何时才是时候?”
“你挥刀的时候!”
铿——
忧郁的深蓝色圆月下,鹤弧刀已经出鞘,明亮的刀光盖过月华,漫天都是刀光,如塌陷下来的天幕,无尽的杀机骤起,交织成一片吞噬生命的大海。
大海汹涌,卷起一道道巨大的海啸。
这一刀,是肖十一郎集中了所有精气神的一刀。
这一刀,是肖十一郎每次杀人时只需要出的一刀。
这一刀,从不曾落空!
这一刀,也绝不会落空!
萤火之光不可与皓月争辉,灿然的刀光连明月都黯然失色。
可忽然之间,有一点血光骤然闪现,其光芒之盛,胜过月华,胜过刀光,甚至胜过了炎夏里的烈日。
一弹指是六十刹那,可这血光一闪即逝的时间连一刹那都没有!
忽然之间,漫天的刀光消逝,鹤弧刀那长长的刀锋离燕南飞的胸膛只有七分距离,可肖十一郎却是无论如何也劈不下去了。
他死了。
死于眉心间的一点殷红。
蔷薇剑只刺破了眉心的一层皮肤,但这一剑的力道却已震碎了肖十一郎的头骨,其内的脑浆更是被震成了一团浆糊。
而燕南飞手上仍提着蔷薇剑,剑犹在鞘中,仿佛从未出鞘过。
所以,肖十一郎即使已经死了,他最后的神色仍是充满了自信,对他那一刀的自信!
噗通——
铁塔般的身躯重重倒在地上,燕南飞拾起厚重的鹤弧刀,轻挽刀花熟练的入鞘,他看着肖十一郎的尸体,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地自语:“多情的刀,居然连傅红雪一半的威力也没有么?可惜啊可惜,傅红雪,这个世界没有你,也没有能跟你匹敌的刀客,这样的日子过得真是太无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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