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寻欢录：飞刀再见

小李飞刀，重生大明。漂泊异乡的旅人，在另一个中原武林，将会邂逅哪位红颜与知己？古老的神州大地，真有长生不老的神仙，隐居于某片神秘的海域仙山？诡谲汹涌的欲海，李寻欢一人一刀，又将斩开怎样的红尘浪潮？勉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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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飘，侠也靠钱烧。

有钱的人德高望重，叫大侠，譬如江别鹤；

没钱的人人人喊打，叫恶人，好比小鱼儿。

以上只是举例。

本文不讲绝代双骄，讲小李飞刀，讲多情剑客无情剑。

话说大明有家客栈——悦来客栈，金字招牌，大明连锁，专伺候有钱的主儿。

李寻欢身无分文，却大剌剌坐在悦来客栈的酒桌前，喊道：“小二，上酒！”

“好嘞！客官，上好的花雕酒，二两一壶，可够？”

李寻欢摇头。

“两壶？”

李寻欢摇摇头。

“三壶？”

李寻欢再三摇头：“倘若你死了一次，又活了，你会怎么庆祝？”

小二哥莫名其妙：“客官，如果我真能死而复活，那我会喝酒，醉到不省人事。”

李寻欢笑道：“那就对了，我不仅要喝酒，还要大醉特醉！”

“小二哥，先给我上十坛花雕！”

小二哥嗤之以鼻，捏了个小钱钱的手势：

“客官，且不说您酒量大不大，能不能喝那么多，单说我们悦来的花雕可是一壶二两银钱，您付得起吗？”

李寻欢叹道：“是啊，我没银子。”

“没银子喝什么酒！出去出去！”小二赶人。

李寻欢却笑：“小二哥，人若是酒瘾犯了会怎样？”

“难受！出去出去！”

“我酒瘾犯了，你能不能请我喝一杯？”

“蹭酒蹭到你小二爷这里来了！出去出去！”

小二不耐烦，扯住李寻欢的衣袖，拉他：“出去出去！”

李寻欢扒住门框道：“你家掌柜呢？也许听过我小李探花的名声，或许会请我喝一杯！”

“我家掌柜是只铁公鸡，让他做亏本买卖，你真是脑袋伸到后裤裆——想屁吃！”

“出去出去！”

李寻欢站在门外，冲食客抱拳大喊，引得行人围观：

“诸位，可有人请在下喝一杯酒？感激不尽，他日定当厚报！”

四周看着他一身粗布衣衫，打扮普通，还想去悦来客栈喝酒，顿时一阵嘲笑他。

“不拿打狗棍，不持豁口碗，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有钱人了？”

“就是，你这样打扮的，在悦来客栈跟乞丐有什么两样！”

“可不，小二哥脾气还算好的，没喊人打断你的狗腿！”

“……”李寻欢一脸愕然。

遥想寻欢当年，那还是在另一个世界，他小李探花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别说喝酒，就是去最大的青楼、喝最贵的花酒，都有人抢着付钱。

现在却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眼看李寻欢要被赶出悦来客栈，掌柜匆匆跑了过来，满脸谄媚笑意：

“客官留步！”

“小二子，还不快给贵客上酒！最好的酒！”

小二愣了愣，慌忙去了。

“掌柜这是？”李寻欢不解。

“客官，您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掌柜讪笑，“那位客官吩咐过的，让我什么也不要说。”

李寻欢略一寻思，看向二楼。

掌柜是从二楼跑下来的，李寻欢想，那位请自己喝酒的客人，一定是在二楼了。

“多谢！”

李寻欢朝着二楼道谢一声，也不多问，就喝起酒来。

因为客人如果想见他，自然会下楼来。

美酒入喉，李寻欢也陷入了回忆：

“前世我与天下第一上官金虹一战后，便和小红遁隐江湖，双宿双栖。”

“阿飞那小子，到底还是喝上了我的喜酒。”

“如今我重生在了大明，模样有些年轻，和初见龙啸云时很像……”

李寻欢想起龙啸云，那个让自己痛失所爱，并且三番四次设计杀害自己的结义兄长，不由叹息。

但李寻欢重活一世时才发现，似乎他从来没有恨过龙啸云。

他一生也从未恨过别人。

尽管他仇家无数，数上三天三夜都数不完。

李寻欢心想，也许是因为自己自始至终，都有一个最恨的人——

他自己。

所以他留不出时空去恨别人。

因为正是李寻欢自己，把自己最爱的女人林诗音，亲手相让给了背叛自己的结义兄弟——龙啸云。

所以他才最恨自己。

所以李寻欢才会不要命的喝酒。

喝了酒不要命的咳嗽。

一边不要命的咳嗽一边不要命的喝酒。

这有点自虐。

但自虐总比害人强。

李寻欢想。

一个人如果做不到伤害别人，那就只能伤害自己。

恰恰李寻欢最不喜欢伤害别人。

所以他只能伤害自己。

世上没有两全法。

一个人要是说世间有两全法，李寻欢觉得，那么这个人非蠢即坏。

因为李寻欢体会得最清楚：

爱憎分明，不虚伪，方是侠。

李寻欢大口喝酒，这次他没有咳嗽。

现在，他的肺很好、很年轻。

每次喝酒，他的脸颊也不像前世，会泛起病态的嫣红。

只是他依旧会习惯性地摸出飞刀，闭上眼睛，在袖中默默感受：

三寸七分，轻钢打造。

质轻如柳，薄如蝉翼。

对于这柄飞刀，哪个傻瓜要是真把它当成柳叶、蝉翼。

那他的寿命就会比柳叶还短、比蝉翼还薄。

因为柳叶能活三个季节。

蝉能活一夏天。

而它夺人的命，却只在一瞬间。

好比前世的江湖新秀，他们年轻而自信。

自信李寻欢是捧出来的天下第一，到处找他，欲要试一试他的斤两。

毫无例外，这些人都死了。

并非小李嗜杀，而是飞刀无情。

前世凡是出来混的，哪个没听过小李飞刀的大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啊，报错了，再来——

凡是出来混的，哪个没听过小李飞刀的大名——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这八个字，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八个字，并没有吹捧李寻欢是武功天下第一。

尽管江湖人尽皆知，李寻欢的刀不是最快。

轻功不是最高。

甚至酒量也不是最大。

但李寻欢却是最懂得天时人和地利的人。

最懂得积蓄力量，会如一咬封喉的猎豹，寻找必胜的时机。

只要一出手，便没有人能活着走出他的刀下。

所以，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这并不是虚言。

有人说，小李飞刀强在刀。

大错特错！

只有那些死在李寻欢刀下的人知道：

小李飞刀强不在刀，强在小李。

只是他们都已经不能说话。

所以哪怕李寻欢不是武功天下第一，但是天下第一的上官金虹，却死在了李寻欢的手里。

那之后，江湖上都流传三句话：

“千万别给小李飞刀出手的机会！”

“如果你做不到上一句，千万不要找他打架！”

“最后，千万千万要相信前两句话！”

但江湖就是，无数人在说，还是有人不信。

然后前赴后继地去送死。

但说此番重生大明后，李寻欢任侠仗义，做了不少好人好事：

比如救了被地主痛打的农户，教训了强娶少女的地痞，解散了抢劫商人的山匪，甚至从一帮带刀锦衣卫手里，救了一个在逃的大明官员。

做完好人好事，每逢当事人询问：“敢问恩人名姓？”

李寻欢便笑答：“叫我小李探花便好。”

那位被救的大明官员还皱眉寻思：

“恩公，且恕老夫耳拙，老夫在朝为官几十年，官至辽东经略，倒是没见过也从没听过，朝中有你这么一号如此俊俏的李姓探花郎？”

李寻欢微笑：“此探花非彼探花也。”

所以李寻欢来到大明，一路惩强扶弱，不过月余，在江南一带已然打出了“小李探花”的名声。

江南皆传：小李探花，芙蓉玉面，惩强扶弱，侠者是也！

此次李寻欢来到江南青州城，只为一个名叫音音的女孩儿。

因为她和林诗音，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李寻欢想，前世妻子孙小红已经死了，老死的。

自己前世也老死的。

临死前，李寻欢左手握着孙小红的手，右手握着自己的飞刀，走得很平和。

虽然林诗音是他上辈子唯一的遗憾，但有小红这个红颜知己，陪他走完了余生，他也很知足。

“小红，如今我重活一世的念念旧，想来你应该不会怪我。”

李寻欢这么想着，便远远保护了那个叫音音的姑娘一路。

李寻欢十分确定，音音已经有喜欢的人，就是她甜甜地喊着的那个青年——宋师兄。

那个宋师兄，李寻欢看起来还不错，眼睛里对音音也满是爱意。

对于这对眷侣，李寻欢很为难。

爱吧，良心过不去。

但是不爱吧，李寻欢心里又堵得慌。

于是他决定送给音音一个雕像，试探一下她：

合适就横刀夺爱。

不合适就转身离开。

酒桌上，李寻欢拿起小刀，在小木人身上，继续雕刻了起来。

一刀一刻，全是对林诗音的思念。

许久，天色暗了，桌上也多了一堆木屑。

小二在客栈的烛台上点上蜡烛，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了眼李寻欢的侧脸，有些羡慕：

“我要是长这俊样，还怕翠花不喜欢我？”

小二走过去，赔笑。

“客官，您在这坐了一天了，今晚要住店吗？”

李寻欢停下雕刻，看着小二，露出温和笑意：

“等我把手中的木雕送出去，也许就走了。”

“哦，客官，您手真巧！”

小二哥看着李寻欢那双修长而灵巧的手，不由羡慕，

“恕小人冒昧，您雕的姑娘，是心上人吧？”

李寻欢笑着点头。

又摇头。

看的小二一脸糊涂。

小二是真的糊涂。

不是假糊涂。

因为他是真小二。

早在见到小二的第一眼，李寻欢已经把小二打量了不下三遍。

因为在前世的武侠世界，像这样一个样貌普通的小二，却极有可能就是绝世高手。

所以李寻欢不得不防。

异常的机警，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是李寻欢潜意识里的习惯。

比如他曾在一个雪天追一个丢失的包袱，里面藏着名动江湖的金丝软甲。

谁曾想，这一路追出了十几条人命：

金狮镖局查猛、“神行无影”虞二拐、“极乐峒四毒童子”、链子枪洪汉民、“紫面二郎”孙奎、蔷薇夫人、“黑心妙郎君”花蜂、“千手罗刹”、“棺材里伸手”施耀先、“花花大少”潘小安……

都死了。

而且死的很惨。

惨死的一众高手里，“紫面二郎”孙奎，就是一个卖酒的。

但谁能想到一个卖酒的，竟然是隐遁了二十多年的江湖高手呢？

所以李寻欢曾打量了三眼店小二：

第一眼看身形，比如身形壮硕与否？

手上有没有茧子？像不像练外家功的？

第二眼看脸。

有没有易容的痕迹，比如男人化妆？脸皮过厚？

第三眼看气。

就是望气。

望不仅仅是看，也指感受，经常用得到直觉。

比如最容易感受的杀气。

又比如极难察觉的邪气。

三眼过后，结合自己的经历与推断，李寻欢早已断定眼下的小二平平无奇。

“这个叫大明的地方，高手寥寥。”

李寻欢又低头雕刻起来。

她手中的诗音像，已经只剩动人的眼睛了。

李寻欢却闭上眼，迟迟没有下刀。

他在回忆那双眼睛的神韵。

但是，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小二见状便不再打扰他，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哟，二位上街游玩回来了，晚上吃些什么，小的这就让后厨给准备！”

李寻欢忽然抬眼看去，只见门口进来一对金童玉女。

金童玉女身穿云纹锦衣长袍。

正是道教仙霞门的宋剑升、林茵茵。

却听林茵茵抱着宋剑升的胳膊道：

“师兄，今晚我们吃什么？”

“师妹你想吃什么师兄就吃什么。”宋剑升眼神里满是宠溺。

“我啊……想吃东坡肉！”

“吃了一路，也不见你腻。”

“嗯！对了师兄，我们是修行之人，你不会把我吃肉的事偷偷告诉我爹吧？”

“当然不会！”

“师兄，你对人家最好了！”

宋剑升领着林茵茵坐下，与李寻欢间隔两个桌子，一丈距离。

二人看了这个一边喝酒，一边雕刻木人的怪人一眼。

宋剑升摇了摇头，扭头看着一旁撒娇卖萌的小师妹，心里幸福极了。

只是又有些担忧：

他的师父，也就是林茵茵的父亲林应天，不同意他俩的婚事。

但林茵茵告诉宋剑升，只要他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取代她爹成为仙霞门的掌教，就不用顾及她父亲了。

那时他俩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所以此番下山，二人是要去大明顺天府，觐见皇帝的。

虽然有任务在身，但一路游山玩水，二人好不快活。

眼看着小情侣恩恩爱爱，李寻欢有些难受。

“先干活吧~”

叹了口气，李寻欢看着林茵茵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开始雕刻起来。

这一雕刻，便是一个时辰。

李寻欢细细端详完整的木人，微微摇头：

那双眼睛似乎欠缺了些柔和的韵味。

于是李寻欢又在木雕的双眼处仔细修改。

客栈外黑蒙蒙一片。

更夫已经打着哈欠，敲响了三更的鼓。

客栈二楼，客人们都背着床，梦见了周公。

小二哥忙了一天，也早就哈欠连天，但是又不敢惊扰这位莫名其妙的‘木匠贵客’，只好趴在柜台上，在梦里迷迷糊糊地与翠花幽会……梦里，翠花接受了小二的告白，二人喜结连理，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又胖又白。

忽然“砰”地一声。

客栈大门被踹开。

小二睁眼，发现一群带刀侍卫闯了进来：“给我搜！”

小二眼睛里满是恐惧：

锦衣卫！

这时，手脚发抖的小二无意中把目光扫向酒桌旁那位木匠：

那位木匠仍拿着木工刀，专心致志地雕刻木人。

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人似的。

小二一瞬间被那人折服、吸引了。他不再害怕，手也不再抖，内心说不出的平静，而且产生了某种感觉：

好像那人是虚幻的。

好像那人身处另一个时空。

一个他小二哥永远也去不到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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