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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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刚发出一丝亮光，院场里到处是刚出圈的鸡。

大的小的黄的黑的，跑着跳着叫着，催促主人起来喂食。坑坑洼洼的泥巴地上满地的鸡屎硬的稀的，一坨的一滩的让人无处下脚。

院场下方低矮的草房里两头猪也有些蠢蠢欲动，嘴里呜呜喃喃低低的嚎叫着。

上方正面三间瓦房看起来空落落的，一层和二层之间只有一张厚油布隔着，前面也只有几块木板简单拦着，就门稍微好点，能自由开关。

男人还在睡，丁凤穿衣服起床。先给鸡撒了一把食，然后到水缸里打水洗脸。

收拾完了又去灶房里生火做饭。火烧起来，饭蒸上了又去扫院场，剁猪草喂猪。

猪喂好又去炒菜，菜差不多了才去喊丈夫起床。

“杨大国，起来炸肚子了。”丁凤声音很大，不仅房间里的大国能听见，附近两三家人应该也能听见。

又过了一会儿，丁凤碗筷摆好大国终于来到灶房。

灶旁边支着一张桌子，俩人在桌子旁边坐下。

桌上就一个炒土豆片，一个煎豆子。

大国是个地道的庄稼汉，身材不魁梧，但健壮。因为长期在太阳下干活，皮肤黝黑干燥。

丁凤身材矮胖像冬瓜，但长得很标致，大眼睛小嘴巴，头发乌黑发亮，手脚利索。大国对这个媳妇挺满意。

“怎么样？昨天晚上好点吗？”

丁凤一嘴饭还没咽下去就问大国。

大国摇摇头。

“怕撑不了几天了，这个年是过不去了。”

丁凤唉了一声。

“今天赶紧去把麦子割了，家里活紧着点干。”

“再怎么紧着干也干不了啊，后天还要去何家村做客，又要耽误一天。”

“何家村我去，我差不多吃饭的时候再去，吃了饭送了礼就回来。”

丁凤点点头。

“今晚还要去守着，你在家多辛苦。”

“今晚我也过去看看。”

大国点点头。

“明天你捉只鸡去街上卖，给小明把生活费准备下。”

丁凤点点头。

“可惜那几只母鸡不争气，蛋都不下，等小明这初中读完我这鸡恐怕也要卖完了。”

“'有鸡蛋也要留几个孵小鸡。”

“那老母猪也是几个月了崽儿都没有，也不发情。”

“吃了饭我们俩先去把门前山的草割了。”

“先去把大冒山的割了，近处的有时间又割。”

大国点点头。

“也行，近处有时间割点有时间割点，把远处割回来。”

“我看老李家活干得差不多了，要不喊李大哥来帮帮忙。”

大国摇摇头。

“咱腊肉也没有，请人怎么也要弄几个好菜。”

丁凤点点头。

一顿饭的功夫，今天的活也安排好了。

大国吃完饭喝杯茶，吸一阵水

烟，丁凤那边碗筷洗好，俩人拿上镰刀就去了山上。

刚到山上就看见杨梅家已经割了几堆了。

“出工这么早啊。”丁凤跟杨梅打招呼。

杨梅把手上的一拢草放整齐，笑嘻嘻的说道：“昨晚睡得早，今早上起得也早，我做饭他喂猪。”

丁凤一边开始割草，一边和对方搭话。

“没去老德叔家。”

“杨元昌昨晚感冒了。”

“我这两天也是不舒服，头重脚轻的。”

“这两天活重，我昨天背了几捆草感觉身子都是软的。”

“让元昌挑嘛，你少干点。”

杨梅旁边的杨元昌搭话道：“阿嫂不知道，我家杨梅太能干，我的活她都干了。”

丁凤嬉笑道：“生孩子也是她一个人生的吧。”

几人哈哈大笑。

“今晚去德叔家吧？”大国问杨元昌。

杨元昌应道：“去的，天黑时候就去。”

几人正说着，山下路上跑过来一个人，边跑边喊：“快去德叔家，老太太不行了。”

几人赶紧扔下镰刀往德叔家跑。

小杨村在两个小山坡之间，德叔家就在坡上，等几个人气喘吁吁跑到那里已经聚了一群人。

大家七手八脚把老人抬到正房，给她擦身子换衣服。老人眼'中已经没有光，整个人像一个木偶任他们摆弄。

儿女已经在一旁跪下哭得死去活来。

丁凤和杨梅加入忙乱的人群，一会儿找这样一会儿找那样。

大国和德叔商量怎么办事。

“先去后亲家报丧，其他事再说吧。”

德叔点点头。

“这事大国你帮着张罗吧。”说完眼中都是泪花。

大国点点头语气有些哽咽。

“德叔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德叔今年六十多，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外地，一个倒插门，只有他和老母亲相依为命。

村里各家有米凑米有菜凑菜，先准备下午饭。

大家吃饭的时候大国在台阶上大声安排各人工作。

做饭的，炒菜的，摘菜添菜的，抬重的，各项工作安排好。

德叔拿出五百六十块钱给大国买米买菜。这钱两百是他自己的，三百六十是借的。

钱不多，大国又跟炒菜的李大强和买菜的杨元昌商量。

“钱就这么多，席面怎么办？”

李大强想了想道：“七菜一汤吧，多搞几个素菜。”

“猪和烟酒占大头，要多少钱？”大国问元昌。

“壮猪我就在村里买，差不多两百，烟可以不买。其他蔬菜就简单点买一两百，佐料那些几十块，应该能勉强够。但纸扎那些呢？”

大国卷了一根烟，点上火吸了一口。

“我问问大原，他有个兄弟搞纸扎送殡，看要多少钱，不行我们再凑一点，总要把这个事办下去。”

大强和杨元昌点点头。

忙碌到很晚丁凤才回去喂猪。

她被安排做饭，明天早上要早点起。

家里的事也一堆，把猪喂了，趁鸡在圈里歇着，把鸡捉了，明天还要抽空出去把鸡卖了。

大国回来得更晚，一回来就吧嗒吧嗒吸水烟。

“怎么样？”

大国一回来丁凤家问。

“勉强能办。”

“这德叔也是，家里有一个老太太还猪也不喂下一个，要是不买猪能省不少钱呢。”

“差不多够了，就是简单点，烟也不买了，纸扎要差不多两百。毕竟是上年纪的老人，也想让她风光点。”

丁凤点点头。

“烟不买村里人应该不会说什么。”

“杨龙到现在都没有到。”

“那小子真的要和这边断了？”

大国摇摇头。

“听报丧的说他当时什么都没说。”

丁凤点点头。

“别管那些，人埋下去事办完了就行，洗脚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俩人洗了脚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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