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菲亚城的理想-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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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在这个草长莺飞的三月天里，来到这座先进又发达的美好的厄菲亚城！在这里，请注意，我们有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货币与能量流通循环系统：熵环系统！或许……”
“前方到站：泰瓦广场。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可转乘：7号、15号、42号、观光3号。”
“……中被称作‘熵核’，它也是这座城市中一条额外的能量线路的核心载体，也就是说……”
“车辆减速到站，请抓好扶手。请往后坐。请给有需要的人让座，谢谢。下一站：格特大学城。可转乘：6号、11号、12号、37号、观光2号。”
“……可以被你吃下去而没有任何负面作用！但前提是你对于你将拥有的超自然能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然，事先说明，目前还没有任何正式研究表明它是如何影响我们的躯体，又如何让我们拥有各种异能的。我们目前只明白这玩意儿的戒断反应大得出奇！所以，除非您在这里已经买好了一方小盒，我们既不建议您随意食用熵核。这样说来有些煞风景，但也无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这笔窗外的景色！所以，转头向外看……”
“前方到站：格特大学城。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可换乘：6号、11号、12号、37号、观光2号。”
“……之，各位乘客，各位乘客，欢迎你们的到来，来见证厄菲亚城的理想的实现！——好了，女……”
“车辆减速到站，请抓好扶手，请……”
从观光客车里下来，孟先生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身后走下来一个个头比孟先生稍矮点的红发女生和一个更矮些的中年男人。女生打了个哈欠，嗓子眼里冒出一阵不满的呜咽。
“车上的广播是谁念的啊，烦死了。”孟先生迈步往路边大学城一边的巷子里走，女生抱怨着和男人在后面跟着，“而且不会真的有人在城外往城里走吧？”
“城外也没什么文明。”男人抬眼看了看女生和孟先生，“还有，科斯塔，我们是来做任务的，不是郊游。警惕一点。”
“洛·斐契叔，您不会真的以为有什么能伤到我吧？”科斯塔冷哼一声，“我是谁，帕索科的亲妹妹啊喂。”
“我只是提醒一句。还有叫我斐契就好。”男人横了一眼过去。
“不习惯这么叫。换一个。”科斯塔摇了摇伸出来的一根食指。
“别打闲岔了。马上就到了。”孟先生轻声喝止，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白手套，右手伸向腰边。
巷子的尽头里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建筑，拦在面前的锈朽的铁门边的门牌上隐约可以辨认出来是个多年前建成的实验室。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学城附近有一座独立生化实验室，更别谈它为什么荒废了，包括孟先生。他们唯一知道的，是这里近来已经连续发生了几场失踪事件，而他们的任务，很明显，第一步，调查清楚，第二步，消除异常，第三步，走人。
至于完成第二步的方法，孟先生抽出腰间别着的手杖——他有他自己的方法。
三人推门进了建筑里面，墙面和地板上几乎长满了青苔和霉斑。从几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望进去，几个房间里，墙边的药品柜上的玻璃早已破败不堪，柜子里也积满了灰尘。孟先生找到了一个楼梯，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楼梯扶手上爬满了锈斑，血红和棕黑斑驳地染遍了这些金属框架。每踩一步楼梯上都会溅起一朵小小的灰尘组成的云朵，它们在风中迅速地散去，很快便不见踪影。孟先生把手轻轻搭在楼梯扶手上，却听见一声不祥的晶体弯折断裂的声音，抬手望去才发现那一块被碰过的地方凹下去一个不小的坑洞。
“这里的环境真的好糟糕啊……”另一边的回廊里传来科斯塔抱怨的回声，紧跟的貌似还有一声咂嘴。
混乱度增速远超一般环境。孟先生看了看手指，上面满是棕红色的铁锈，而那些铁锈又迅速变成了棕黄色的灰尘随风而去，只留下一个浅淡的印子。孟先生摇摇头，撑着手杖略带吃力地走上楼梯。
照这个速度，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尸骨了。他想。
实验室二楼似乎更加残破，墙壁上几乎已然成为了微生物们的乐园，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朽味。天花板上灯管破裂，里面似乎已经没有了钨丝，顶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走廊里也满是灰尘，随便迈个步子都会带起来一阵云烟。铁门和木门变得很容易分辨，红棕色的略带破损的门是铁门，而那些惨白的、更为破旧甚至只剩下一扇门框的便是木门。孟先生放眼望去，竟发现这里即使破败不堪，却似乎越是靠近某个地方环境就越是破败，远离那个点过去之后反而变得整洁起来。
而之后，孟先生便瞥见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一个黑影，低矮，不成人形，但是似乎有着一点残存的生命力。孟先生怀疑那是一只野猫，便不再去理会，而是望向那个集中的混乱的点。
笃，笃，笃。孟先生走过去，整个走廊里只剩下手杖敲地的声音。在走廊的左手边有一扇门，很奇怪的是似乎唯独那扇门不受环境的影响。它表面并没有多少锈斑，门口的地面上也没有多少灰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乌黑的洇渍与散乱的污点。孟先生蹲下去，伸手去摸那些污渍，黏腻的触感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抠任职多年的油烟机外壳缝隙里面的陈年油污。他把那些污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却发现并没有任何预料中的那种烂泥塘的臭味，反而只有一股淡淡的几种花的花香。
“这是……”孟先生闭上眼睛，开始回想到底是什么花朵会有这种香味，“勿忘我，郁金香，还有什么……茉莉花吗？还是玫瑰？”
然而，思绪这时却被一种不祥的轻微声响打断。孟先生迅速望向一旁，那是走廊尽头，原先待在原地的小生物似乎挪了个位子。它似乎还在移动，看不清的足部在地上摩擦，发出一阵阵轻微的滑擦声。
孟先生缓缓起身，望着那个低矮的黑影，一手则紧握住手杖。那个东西正在向自己这边移动，速度不快，但似乎并非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孟先生就这样抓着手杖立在原地，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小东西。黑影逐渐停下了脚步，正好在一直破碎灯管的下方。孟先生勉强看清了那个生物的形体，他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只受激的野猫，而是一团椭球形的粘液状物体。
“嗤——”圆球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漏气的声响，但是体积看上去却更大了。它突然从地上弹起来，猛地撞向孟先生怀里。
孟先生明显被吓了一下，但还是一个侧步闪身躲开了攻击。圆球似乎并不罢休，它转了一个角度，调整好姿势之后再次向孟先生蹦过去。孟先生再次躲闪，圆球又扑了个空。第三次攻击，但是除了起跳的力度鼻前两次更猛以外，结果并无什么差异。
“第一次是脑袋，第二次是肺，第三次是心脏。”孟先生将手杖像枪一样端起，左手迅速地把手杖下端旋转、挤压，露出里面暗藏的猎枪枪管，右手上膛，手指扣进扳机，举到眼前瞄准，“真没礼貌啊，小家伙。但我不一样。我会尽量减少你的痛苦。”
砰。
枪声的余音在楼道里很快消散，就像是一颗石子扔进水里溅起的涟漪，渐渐远去又渐渐消失。孟先生放下枪，望着满地深绿色的污泥，沉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脸上感觉刚才被泥浆溅到的部位。
之后，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声。或者说并没有刚才那样轻微，而且有些闷声闷气。孟先生很快就意识到是什么地方传来的声响，他快速转身面朝着那扇略有污泥的铁门，向一旁走开几步避免正对铁门。他单手端起手杖瞄准门缝，另一只手则去摸口袋里的通讯器，熟练地开机，拨号，等待接通。
“斐契，科斯塔，发现目标，实验室主楼二楼204室。”铁门被撞开的那一刻孟先生已经报告出了坐标。他将通讯器夹在肩膀和脸颊中间，同时向后跳开一步躲开飞溅出来的破碎石块，双手将手杖再次变形，扩张枪口，撩开下摆，从腰带上取下一颗空心榴弹炮装在手杖头部，瞄准怪物探出的半个身子扣动扳机，“目标粗略目测高度165cm、纵向最大直径50cm、纵向最小直径20cm、最大臂展未知，移动速度约为1m/s。请求其余人员于计划B预定位置待命，我将丢弃通讯设备，剩余时间将通过直接物理方式以及简单加密途径进行信息交流。完毕。”
怪物甚至没有发出惨叫，即使榴弹在它身上炸开了一个不小的创洞并且冲击波震得它打了个踉跄。怪物顶部的某个部位向着孟先生这里转了一个角度，之后，这座粘稠的墨绿色小山便加速向着孟先生冲了过去……
“喂？喂——？孟先生你在吗？”科斯塔拿着通讯器不停地询问情况，然而对面只剩下信号丢失的白噪音，“看来他把电话挂了。”
“楼上没动静了。”斐契看了一眼天花板，随后打了个手势示意科斯塔行动，“B计划是吧，那就去二楼。你从后面那个楼梯绕上去，我直接走门口那条路。”
“明白。”科斯塔点头，随后一个转身凭空消失在阴影里。
斐契握紧了弓，一步步迈上台阶走上二楼。与孟先生来时不同的是，环境的光线条件似乎更差了。打斗过后产生的大量烟尘弥散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片漆黑的烟幕。有些墙体貌似已经坍塌，堆积在楼道中央的残骸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隆起的鼓包，又是那么刚好的封住了面前的道路。斐契皱了皱眉头，他的左手缓缓伸向背后的箭袋，却又在半路上停住。即使B计划本来是作为任务执行中孟先生死亡后才启用的备选方案，他还是不确定孟先生是不是拿这个残骸作为掩体躲在后面，如果是那样的话用爆破弹头破拆路障很明显会导致孟先生当场毙命。
“孟，你在那里吗？”斐契站在原地考虑了半天才问出来这么一句话，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看来确实是没气了。斐契在心底叹了口气，默念了三次祷词，拈弓搭箭，瞄准着残骸的正中央拉开弓来。然而，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却在这时响起。废弃抬头望去，发现一个人影正从残骸后缓缓升起。
“啊，孟，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斐契放下手中的弓箭，但是箭依旧搭在弓上，“装得真好。”
对方没有回话。人影还在上升。斐契盯着那个人的身子，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形体，步态，气味，对斐契而言都有种陌生感。直到对方的身形露出大半，斐契才明白这种陌生感的正确的。
“你不是他，怪物。”斐契迅速拉起弓来，瞄准怪物的头部将高爆弹投射出，火光在击中目标的一瞬间像一朵橘黄色的花朵在空中绽开，照亮了怪物的全貌。那是接近孟先生外形的一个人形，除了左腿、左臂和小半块躯体，它们被一团墨绿色的污泥紧紧包裹，呈现出一种黏腻的质感。
斐契厌恶地啐了一口唾沫，左手伸向箭袋抽出三根箭来放在弓上。半人形的恶兽向后仰身又很快恢复原有的姿态，它低吼一声后拎起右手上的那根棍子，直直地指向斐契，然后做了个类似于扣动扳机的动作。下一秒，斐契看见一股火光从棍子的一头向自己这边喷来，同时一颗炮弹式样的东西似乎正朝自己这边飞来。
“什……”斐契见状匆忙躲到一边，炮弹落到了一边的地面上，炸起了一簇耀眼的火花。斐契举起弓准备反击，但是很明显对方准备的速度更快。一发、两发、三发，浓密的灰尘在空气中被扬起，伴随着炫目的火光和震耳的轰鸣。斐契躲在一处门框与墙壁形成的凹陷里面，静静等待着对方攻势的消退。
对方貌似因为找不到目标而停止了攻击。呛人的烟尘在空中久久不能沉降下来，惹得斐契嗓子和鼻子痒兮兮的。他强忍住打喷嚏和咳嗽的冲动，探出头去窥探情况。那个怪物似乎转过了身背对着他，头颅的那个部位还带着烟气不停地转动，似乎在搜寻着猎物。
“直视我，怪物！”斐契闪身从空隙里跳出来，瞬间瞄准了怪物的背部，三支爆炸箭同时射出，在怪物的背上绽开三朵金花。怪物嚎叫了一声，刚踏上残骸的黏性腹足调转方向，整个躯体向左倾斜扭转，同时左臂那部分黏稠的物质化作一条长鞭迅速向斐契抽打过来。斐契飞身跳开，落在地上做了个深蹲来缓冲冲击。他的视线移向残骸的一角，一个黑影闪过残骸边角的空隙处，躲到了残骸的后面。
“孟，开炮！”趁怪物调转方向再次甩出鞭子抽来的空档，斐契对着残骸后面大吼一声。霎时间，一个人影迅速从那堆建筑碎块后面向上跃起，翻过怪物的头顶的同时照着鞭子根部开了一炮。墨绿色的汁液在空中飞溅，怪物的啸叫充斥在空气中。孟先生落地后迅速回身，一边换弹一边又对着怪物的残躯开了几枪，一枪右臂，一枪脑袋，一枪右肺，一枪心口，四发榴弹枪枪命中。然而怪物也并没有倒下，烟尘中只看见一个扭曲残缺的形体在缓慢地向前移动，不存在的头颅依旧发出着无声的嘶鸣。
“啧，够顽强的。”孟先生捂着口鼻咂了下嘴，“科斯塔，处刑。”
“来咯。”
空气中浮现出一个清澈的女声，与此同时空气中那些漂浮的烟霾逐渐向着一个方向聚集、凝结，最后形成一柄细长的标枪。科斯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怪物身后，双手将那柄漆黑的标枪高高举起。她口中轻声念咒，将标枪瞄准怪物的中心用力刺去，将那具扭曲的形体捅了个对穿。怪物的嘶鸣与它不安的扭动一同戛然而止，半成品的外形在那一瞬间犹如流沙一般扑簌簌地落下，瞬间便化作了飞灰，一抔尘土，渗进了建筑碎块的内部，徒留那根漆黑的标枪斜插在那里。
“好了，威胁解除。”孟先生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报告现阶段调查结果。”
推门走进银行，和几个安保人员寒暄几句之后，孟先生三人拐进了电梯间。在双层停靠的那只电梯里面按下几个单层按钮后，电梯里面原本明亮的灯光闪了几下，温暖的淡黄色换成了清凉的浅绿色，楼层也下行到了楼层表上不存在的“B∞”层。随着一声尖锐的金属刮擦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展露在眼前的便是一座被青绿色的昏暗灯光笼罩的地下酒馆大厅。
孟先生三人走出电梯，在黑暗中走下金属楼梯，左拐，再走下去。身后的电梯合上大门，然后伴随着一阵不安的金属摩擦声向上飞去。酒馆前台貌似已经察觉到了他们，但是他依旧若无其事地擦着手上的玻璃杯，摆到一边，再拿起另外一只杯子擦起来。
“任务顺利吗？”等孟先生走到吧台前面，酒保才缓缓开口。他抬起头来看孟先生，深红色的头发中有一绺垂到了两眼之间。
“那些孩子估计是被吃掉了。”孟先生叹一口气，摇摇头，在他身后，斐契略过吧台走向后屋，而科斯塔则挑了个位子坐下，一手撑头望着天花板，“那里住着一个怪物，袭击了我们，所幸我们这里没有人员伤亡。”
“具体说说呢？”酒保把杯子放在灯光下看了两眼，检查好后把杯子放到一边，理了一下发型，开始擦起第三只杯子来。
“当场找到的证据就这么多。”孟先生从衣服里襟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文件袋放到吧台上，酒保看上去却并没有被这东西吸引，“我们在现场找到了部分遗骸，但是大多残缺不全，有明显的腐蚀和啃咬痕迹。另外，那只怪物具有拟态的能力，包括对于枪械以及复杂机关的高度模仿能力。我们没有找到它的致命点在哪里，目前来看除非使用法术手段否则无法将其灭活。”
“实验室内部环境如何，能说说吗？”酒保放下布和杯子，拆开文件袋，开始翻阅里面的东西，“哦等下，不用介绍环境了，看得出来是有够差的。”
“对啊，满地的锈斑和霉斑，臭死了。”科斯塔忽然叫了起来，孟先生扭头看去，发现她正在靠背椅上伸着懒腰，“还有漫天的灰尘。怪物身上全是那种恶心的黏液，噫呃。”
“所以你把那个怪物杀了？”酒保笑眯眯地对科斯塔问了一句。
“对啊，我杀的。”科斯塔看上去很骄傲的样子，“还蛮轻松的，就像是用牙签把一只鼻涕虫戳死那样，不用费多大力气的。”
“哈哈哈，棒极了，我的小妹妹。”酒保点点头，之后又转向孟先生，“说起来，我忘了问你了，你觉得这做实验室荒废了多少年了，孟？”
“粗略看上去，至少三四十年。”孟先生搓了搓下巴，“但是，那里面的时间似乎流逝得十分的快，铁锈能够像面粉一样被搓下来，然后迅速消散在空气里。”
“所以，你的答案是？”酒保望着孟先生垂下来的眼睛。
“三年。”孟先生回答的同时抬起头来，酒保很清楚的看见这个年轻人的灰黑色眼中充满了肯定，“我的答案是，三年，帕索科。”
“很遗憾，你还是太保守了，孟先生。”酒保脸上扬起一抹微笑，他俯下身去，试图在吧台里面找些什么东西出来，“不过对于你而言能把预测时间缩到这么短也算可以的了。正确答案是，半年。”
“半年？”孟先生盯着帕索科弯曲的脊背惊叫一声。一番翻箱倒柜后，帕索科从吧台底下掏出来一只小本子。他把那只棕黄色封面的本子翻开，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老旧的剪报拼贴，好几页都已经破损或是被涂写污损掉了。帕索科翻动的手指最终停在了看上去还算比较干净的一页上，之后便把本子转了个方向递给孟先生。孟先生定睛一看，发现那上面的建筑物照片正是那座实验室。而这一页左上角的时间写得清清楚楚：“重纪元494年12月14日”。
“今天是重纪元495年6月14日，正好半年。”帕索科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绕到孟先生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张照片，“这家实验室半年前因为中大实验事故宣告倒闭，具体原因当时并未对外公开。从那以后这家实验室就真的再也没有了动静，我去考察过很多次。而至于那些失踪事件，我想你也应该记得，最早的一起就是在这所实验室倒闭半个月后发生的，只是当时消息被压了下去，考虑到这所大学的名声。最晚的一起失踪事件则是三天前，三名学生相继失踪。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波瑞·米尔，萨克·费瑟，还有斯托利·柯恩。”孟先生看着帕索科把本子向后又翻了几页，“三名学生中两男一女，女学生波瑞先行失踪，之后作为学校派出的搜救队队员的萨克在搜救途中也不知所踪，事后斯托利则是因为私自搜救而进入事发场地，最后也是杳无音讯。”
“很神奇的失踪案件。”帕索科摇了摇头，脸上却绽出笑容，“不过我觉得更令人惊叹的应该是你的记忆力，孟先生。且不说你的出身，你进城到现在我记得才不到两年，你就能把一些读起来拗口的人名记得这么熟，我不禁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想记住而已。”孟先生摇摇头，过了几秒视线才从本子上挪开看向帕索科，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就，我想着我要记住，然后我就记住了。”
“唯心主义？哈哈。”帕索科笑了几声，“保密性很高的回答，孟先生。当然，有时候这东西比唯物主义有用。不过，这个世界的基础是唯物主义，别忘了这点。”
孟先生点点头。他转过身，看着帕索科把小本子收起来放进衣袋里，又望望这间算不上多低矮但是也并不宽敞的大厅。斐契刚从后屋打了点酒水端过来坐在一处独自喝着，科斯塔则已经趴在圆形木桌上睡着了。天花板上吊着几盏青绿色的小灯，发出的光线刚好能够照亮每一位来访者的帽檐，还有墙壁上每一幅画像的画框。酒桌上摆着几只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枝条，一些枯枝，一些花枝，一些绿叶。深棕色的地板像是泥土，深沉而又有着一点宇宙的虚幻。整个空间显得空旷、幽静，空气中似乎有着淡淡的水汽味。
“回来的时候没吃东西吧，我好像听见你的肚子在叫哦。”帕索科一边说一边往后厨里面走，“趁现在还没过饭点，我给你们做点东西吃。科斯塔都饿得睡着了。”
孟先生抬眼望望墙上那只浅色的石英钟，上面的时间大约是十二点五十。他轻轻地点点头，嘴里轻哼一声，思绪却开始飘忽了起来。
他在回忆。回忆那段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