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丝者

一个纪元的结束，源于半个神祇的消亡。编织者永眠旧都，染色者高居王座。生灵呼颂圣名，亡魂不得归途。世界的阴影轻抚着裁剪者之骨，他枕戈待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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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你一年的成果？”

多恩·阿格鲁局长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刚刚步入五百岁关卡的他正处于人生中的黄金时期。作为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缺乏爱人滋养的他有着迥异于乌尔联邦同年龄段官僚的瘦削体型。此时，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桌面上一叠散落的报告，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办公桌前的一对青年男女，确切的说，是其中的女孩。

“看看你的报告。”他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不认为法纳学院的毕业生对自己曾经学院的了解仅限于食堂工作人员、陪练师、图书保管员和……”

阿格鲁略微停顿了一下，语调上扬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清洁工？”

女孩呼吸更急促了些，漂亮的眼眸泛起一层水雾，身体微微颤抖。这间位于地下，全无装饰的办公室带给了她相当大的心理压力，面前男人的嘲讽又摧毁了她所剩不多的理智。她努力开口辩解：“局长先生，法纳院长严禁我们对学生进行任何超出‘观察’范畴的监控，我们没法……”

身旁的男孩扯了扯她的衣袖，打断了她后面的话。这是相当明智的举动，在女孩噤声之后阿格鲁的手指又重新开始叩击桌面，庞大的咒能一闪即逝。

“我并不关心你的难处，蓝鹊小姐。”阿格鲁的声音依然平静，仿佛刚刚的咒能威压只是一个错觉。“对学生进行深度监控，记录他们的施咒，任何咒能反应超出500佩里的咒术都必须被上报。你还有一年时间。”

女孩面色苍白，那个“是”像是从她的灵魂深处飘出来的。阿格鲁随意对她摆了摆手，女孩机械地鞠躬，走向办公室角落的永固型传送门。

男孩担忧地看着女孩，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一阵咒术的辉光中才转过头，话语敬畏中夹杂着不满：“你吓到她了，多恩叔叔。”

阿格鲁站起身，一丝不苟地拂去风衣上细小的褶皱。胸前代表联邦高阶议员身份的金色权杖勋章有些褪色，在办公室过于明亮的灯下闪过一道暗沉的光。

“你让她站在了不属于她的位置，布兰。”阿格鲁语气淡漠，“蓝鹊小姐从未具备领导者的能力，甚至缺乏作为凝视人的缜密与狡猾。不可否认她是个聪慧且有天赋的咒术师，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凝视人队长。”

布兰看起来有些不服气：“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布兰。联邦官员的特权确实已经接近约定俗成，所以我之前没有拒绝你的请求。”阿格鲁走到男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这一次我也给了她机会，当然，最后一次。”

布兰看起来有些沮丧，他小声问道：“如果她还是没能完成任务呢？”

阿格鲁瞥了他一眼：“剥夺作为凝视人队长被授予的三组咒文，显而易见。”他绕到办公桌后，在书柜中寻找着什么，“总有些事情是高于所谓的‘特权’的，很不巧，凝视人的规矩就是其中之一。”

布兰沉默下来，办公室中只剩下书籍碰撞的微弱声音，直到阿格鲁将两本书摆在他面前。

其中一本与其说是书，倒不如说是手稿。十余张劣质的荆树皮纸用聚合术粗暴地装订在一起，纸张甚至没有对齐，封面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咒术的流动性——高咒能环境下莱拉追踪术的广泛应用》。右下方有一小块区域颜色与封面不同，看起来曾经是作者的名字，但由于某些原因被刮除了。

另一本书厚重且古老，黑色皮质的封面经由时间浸染，呈现出一种类似于矿石的光泽。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但当布兰好奇地拿起它，琥珀色的字迹就缓慢地生长出来：《▇▇的睡前读物》。

开头的两个字符蕴藏着巨量的信息，布兰扫过一眼就头晕脑胀，双眼如针刺般疼痛。可他越来越挪不开视线，字符似乎具备某种意志般强迫他保持注视。过了几秒钟，或者几个小时，阿格鲁的手掌阻断了他的视线。布兰如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瘫坐在地上。

“神的真名，”阿格鲁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只有极少数大咒术师才有能力抗拒这种影响。”

布兰艰难地站了起来，又重重喘了几口气：“这本书是神造物？”

阿格鲁摇摇头：“只是一件复制品。”

他并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视线投向掉落在地上的书。十几个泛着银光的咒文从他的手腕处飞出，在空气中排成一列后变形成一张银色的布，将书本包裹起来。他手指微动，书本连同办公桌上的那部手稿一起漂浮到布兰身前。

“拿着。”阿格鲁说。

布兰有些惊魂未定地伸手接过，但被严密包裹的书并未再展现出任何特异之处。

“多恩叔叔，这是......？“

“你的表情迫不及待地表达着想要拯救蓝鹊小姐的愿望。”阿格鲁坐回办公桌后，“改进型的莱拉追踪术可以让蓝鹊小姐有希望完成她的任务，至于另一本书......我希望你在任务期间把它放回法纳学院图书馆的124号阅览室。”

“您同意我去法纳学院了？”布兰惊喜地询问。

阿格鲁不置可否道：“并非让你协助蓝鹊小姐，你有另外的任务。”

随着他的话语，数道流光从他领口的一枚徽章中飞出，又汇入卡缪尔胸前的相同制式徽章。徽章底色漆黑，上面镌刻着一只红色的飞鸟。

布兰的喜悦并没有因此稍减，他伸手按住徽章确认了任务，之后深深鞠躬，兴冲冲地走进了传送门。

阿格鲁沉思了片刻，随手拿起办公桌上女孩刚刚送来的报告，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垃圾桶旋即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昂贵的守密纸在火光中迅速化为虚无。

垃圾桶相当人性化地打了一个饱嗝，嘟囔了一声：“感谢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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