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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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漳水中，一道枯瘦如柴的身影背负一把黑色巨剑，迈着沉重步伐在水底逆流而上。

那人是一个花甲之年的老汉，但神态看上去要略显苍老许多，头发眉毛早已全白，就连双目也瞎了，用条破布遮挡。

老人一生追求剑道，入世修行多年，但始终无法突破，一个普通武者，又有何能力逆天而行?

突然，他达到了极限，渐渐压制不住体内真气，双目血管爆裂，血涌而出染红漳水。

他眼睛的伤是五十年前留下的，算是多年旧疾，因练功日日加重，可他还是不愿放弃修习剑道。

能不能突破，必重伤自己，而他早已习惯这些疼痛，脸上神情没有半点波动，继续迈着沉重步伐，向岸边缓缓走去。

随着身体露出水面，他所感受到的压力变重了许多，双脚也深深陷入淤泥中，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就在这时，岸边的打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久之后，一声惊呼响起，一群踹打青年的小孩开始注意到水中怪人，立即大气不敢出，分分落荒而逃。

鬼啊！

快跑

……

谁也没有想到孟江鸿体格最胖，年龄也不大，跑得是最快的一个，才刚看到水里冒出一个身影，下一秒就头也不回跑出十几米。

“我还小，别抓我……”

呜呜

马淳风一边跑一边哭，漳水闹鬼的事他们从小就听过，可谁会想到大白天就见鬼呢。

“等等我，别丢下我，我害怕……”

扑通一声，赵英郎双腿发软摔了一脸土，忍着疼痛迅速爬上去，继续跟着众人跑。

“赵英郎，别拉我衣服……哥哥救我。”

陆无痕听到妹妹陆沁怡的呼救，立马停下来，拳头朝赵英郎脸上招呼过去，怒颜喝斥:“放开我妹妹。”

陆无痕这突然的一拳头，把猝不及防的赵英郎打得鼻血都飙了出来，后者愣了一会，才怒瞪陆无痕，撸起袖子打回去。

“你们别打了，水鬼上岸了，我们快点跑。”

柳如烟是众人中的和事佬，每当他们有冲突，都是她站出来劝架，但奈何她从小孱弱多病，哪里拉得动二人，只好求助跑在前面的竹林三霸。

“宋南山，李欲楼，王残匕，是英雄就别扔下我们。”

柳如烟了解竹林三霸的软肋，只要说他们是胆小鬼，三人必会赌气留下来帮助他们。

果然，李欲楼听到柳如烟的话，第一个停下来，回瞪陆无痕一眼，后者立即变得老实了，迅速挣脱赵英郎的手，拉着妹妹往村里跑。

众人见状，连忙加快脚速追上去，他们不过是一群十来岁的小孩，而孟江鸿才刚满九岁，哪见过水鬼索命这等场面，就算大人在这里，也会吓破胆，腿软得不能跑了。

而那留下来的那个青年被打得鼻青脸肿，四肢卷缩躺在地上，双手不知拽着何物。

青年看起来二十好几，却被一群小孩欺负成这样，老人感受他们气息，表情也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小小一个凡界村落，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毒十大灵根聚集在一起，这是天意?还是巧合?”

老人脸上尽是羡慕之意，十大灵根若他拥有其中一条，又岂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老人虽然双目失明，但感知能力远超普通人，径直走向青年，青年见其靠近也未逃跑，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只是将手中的竹简握得更紧了些。

“这是何物？”

“可否借老夫看看?”

老人行走凡界那么久，第一次碰见如此怪异之事，十大灵根拥有者欺负一个废物，若是让他们得了道，凡界又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老爷爷您识字?可是您的眼睛……”青年闻声，脸上立见喜悦之色，随之将手中竹简献上，可当他看清老人面容之后，变得有些犹豫了。

“无碍，你不必担心，老夫看完自会还你。”

老人说完，接过青年递来的逐渐，手掌在上面抚摸了几下，便知此物是青年生母所留下的遗书，而非什么武学秘籍。

不过遗书中提到青年的名字，着实让他吃惊不小，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废物竟然拥有一个如此狂妄的名字。

“你叫独孤帝央?”老人心阅完遗书，眼神错愕，脱口而出。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傻鬼，说我是害人的天煞孤星，我的母亲就是我害死的。这东西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哑巴等我二十四岁了才转交给我，可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求老爷爷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

青年听到独孤帝央四个字，心咯噔了一下，在梦里他好像听过这名字，现在他无亲无靠，只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老夫可否为你把脉?”老人没有立即为青年解惑，他的感知能力还达不到灵识级别，所以无法将青年体质与命运洞察透彻，只能用凡界医者手段为其诊断。

不等青年拒绝，老人就为其把上脉，很快便有了结果，脸上情绪反复变化，如同看一头怪物般看向青年。

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竟然身患绝脉，可你为什么没有死？”

老人很清楚，任何一种绝脉患者都是小小年纪就夭折，更严重的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命就被老天收了回去。

可眼前的青年竟然活了二十四岁，实在不可思议，病殃殃的样子，命格却比常人硬得多。

“老爷爷什么是绝脉?还有独孤帝央是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吗？母亲有没有”说我父亲是谁，他青年一脸茫然的样子，望着老人疑惑问道。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遇到能为他解惑的人，自然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把想要问的，都一并向老人请教。

老人微微点头，在青年身边盘坐，缓缓运功疗伤，继续说道:“此脉非血脉，而是元脉，绝脉者元脉堵塞不通，无法吸收天地元气维持自身生机，死亡速度要比常人快许多倍，大多夭折，重者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命就被老天收回去，而你父母都是普通习武之人，在修士眼中脆弱如蝼蚁，却给了你二十四年命数，老夫如何也未能想通。”

“你的父亲是一个为帝开疆扩土的大将，在危难之时，他选择不顾你们死活，弃家护帝。”

“给你取名为独孤帝央，可见你母亲心中怨气颇深，你若能成为众帝中的佼佼者，必定与你父亲为敌，而这或许也是你母亲隐瞒你身世的原因，他不希望你今后的命运受限于你父亲。”

“不过你的母亲是普通人，不知你是天绝之命，别说习武，想再多活几年都难。”

“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我们就此别过，往后无缘再见了。”

老人说完，缓缓起身，对天叹了一口长气，他自诩为修真废物，而青年的资质是废物中废物，绝对能排在后十位，等同他眼中的蝼蚁，谁会在乎他的死活。

“老爷爷，您这是要到哪里去?我想……”青年看着老人身后的黑色巨剑，知道自己遇到高人了，若能得他指点一二，说不定能治好绝脉病症呢。

“你不用白费力气跟着老夫，你心里想什么，老夫都清楚，你的元气脉壁薄如蝉翼，哪怕吸收一丁点天地元气，你都无法承载，最终元脉被撑爆破碎，你则当场暴毙而亡，更别说修道者还要将天地元气精炼至强，你连习武的资格都没有，还妄想修道，真是可笑至极。”老人停下脚步，好心劝说道。

“我不信，您不教我吸收天地元气，又怎么断定我不能吸收天地元气?”青年一脸不服气，伸手拦住老人去路，早死晚死都是死，今日他势要搏一搏，他可不想自己往后一直挨打至死。

“老夫三岁开始炼体，至今还是一个先天境界的背剑客，你目不识丁，又怎么知晓先天绝脉有多可怕，世间无药可治，无法可解。”

“这里有些盘缠，你带上这块血布，到广信城问道先生那里求学几年，若你依然活着，再来寻老夫。老人说完，将钱袋与遮眼布塞到青年手上，立即加快脚步离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知者无畏，他在青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想当初他年少之时也无比轻狂，哪怕他资质极差，也希望成为一名修真者。

“师父……帝央当定您的徒弟了，不过广信城在哪？路怎么走?”青年声音哽塞，眼睛渐渐湿润，老人是第一个为他解答疑惑的人，在他心中已是不可忘记的恩师。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超龄习武者，如果连武技都练不成，那更不可能成为一名修道者。

二者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修道者在武者眼中，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只需动动手指，便可让一个巅峰武者灰飞烟灭。

天道轮回，强者掌控弱者的命运，修真便是为了摆脱天道，以己为界。

“愚蠢极致，不聋不哑，不懂便问，无事别来寻老夫。”

老人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入青年耳中，随后无论青年问什么，老人不再有任何回应，青年只好作罢，将老人留给他的物品与竹简一同放进怀里，开心的向村庄走去。

还未习武，青年就幻想到自己学有所成那一天，把曾经欺负他之人打得遍体鳞伤，跪地求饶，让他放过他们。

其实，青年一直都觉得哑巴有点本事，只不过故意挨他人的打，隐藏实力，从来没见过他还手。

最严重的那一次，哑巴也是为了保护他被强盗打死，村民因此事才不再为难他这个大灾星，只是小孩不懂事，还是经常来欺负他。

若不是哑巴是他亲自埋葬的，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哑巴就这样被人打死了，因为他非常清楚，挨打心经他不过才是入门级别，哑巴的挨打能力绝对是满级。

这时，青年又想到了背剑翁所说的命数，心想道:“难道给我二十几年命数的不是我父母，而是你，所以是我害死了你。”

此时，青年更加肯定心中想法，哑巴是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人，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母亲若是没有遇到他，或许也早死在漳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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