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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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空吗？过来一起吃个火锅？我在石子山这里。”我在微信上发送了个位置给岑楷。

“我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下？”岑楷几乎秒回。

“来了快一个月了，一直在忙，刚好今天稍微有点空就想着约你出来一起吃个饭，毕竟都一年没见了，赏个脸？”

“你稍等一下，我回个电话。”

说完岑楷把原计划和朋友的聚会推了，在与我的对话框里输入:五十分钟后见。

岑楷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我们的父亲也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所以我们基本上可以算是“世交”了。我们是小学六年级及初一的同班同学，是高中的校友，更是称兄道弟的死党，我们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也有相同的追求。我们可以一整年都不联系，但见了面依旧可以无话不说，依旧可以亲切如初。

因为疫情，今年春节我们都没有回老家，他在重庆，我在上海。距离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的春节。他来重庆也已经有六七年了，也深深地爱上了这座城，而我虽说经常来这个城市出差，但却怎么也喜欢不上它，不论从气候、饮食亦或是文化。虽然经常到重庆出差，我们能约到一起的机会屈指可数，要么是他生病了要么就是我忙得不可开交，这次好不容易约上了，是得好好跟他叙叙旧。

我们相约七点在我办公室楼下的火锅店里碰头。

我先到店点菜，没多久的功夫他就到了，一年不见他看上去似乎“颓废”了不少，头戴白色鸭舌帽，身穿宽松长裤，脚踩白色帆布鞋，背上背着他吃饭的家伙——摄像机，一改昔日高帮登山鞋，紧身牛仔裤的阳光男孩形象，感觉多了几分沧桑与洒脱。

“艺术家是越来越有气质了啊”

“滚，来了也不说一声，搞突然袭击啊”

“之前太忙了，今天好不容易空下来了想着约你一起吃个饭”

“你再晚说一分钟我就不带理你了，怎么说？先来一件？”

“你说了算”

在推杯换盏间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侃侃而谈，一起回忆起我们小时候的共同经历。像什么上学期间睡在他家然后凌晨摸黑去山上偷摘别人的水蜜桃，偷桃就算了还把人家的陷阱给破坏了，简直不要太过分。临走了还顺便装了一整个书包的桃子，并且偷偷藏在他房间里，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再一起去上学；暑假不是相约去河里游泳就是相约去同学家打牌，有时还一起烤地瓜、打土战、摘野果、砍柴等等；偶尔还相约去河里捞鱼或者螃蟹，有段时间还专门去找一些石头，因为那时我们迷恋上了篆刻，一开始先拿橡皮擦刻，后面拿木板刻，最后再去找石头刻……总之小时候的快乐就是那么朴实而又简单，每次聊起来我们总能乐得合不拢嘴，或许是真的年龄上去了，我们竟都开始喜欢上回忆起过去了。

谈到近况，他自从来到重庆后就一直在从事摄影相关的工作，也算是彻底转行了，这也是令我无比佩服的，他大学学的是建筑，毕业后在设计院呆了不到两年，某一段时间突然爱上了摄影，没多久便决定转行，专门从事摄影工作。从一开始的票友，一步步发展成事业，他的成长我一直有所关注，一方面是佩服他的勇气另一方面也会有一点担忧，佩服他的点在于他居然能放弃学了四五年的东西转到一个毫不相干的行业。而担忧的点在于你一半路出家的外行人能以此为生吗？但无论如何，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并一直向前走着。没有惊世骇俗的成就但也不至于露宿街头，即使这样，我依然觉得他的选择应该没错了。至少他不用担心有哪一天会失业。反观自己，虽然从一开始就是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工作，但眼看着这个工作随着市场的变化起起伏伏，内心难免有所波动，假如哪天真的失业了怎么办？所以由此我们在探讨我们这一生究竟是要为追求自我的理想而活还是为普世的价值而活？很显然我们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同样是背井离乡，他为了自己的理想，果断放弃了原有的生活，选择了一个他最爱的城市，从事着他最爱的事业，或许这样的事业不会给他带来富足的物质生活，但他却有令人艳羡的精神世界。而我，上学，工作，结婚，生子，买房，落户……似乎每一步都踩在点上，而每一步又都不在自己的点上。或许在别人眼中这就是“成功”的标准模板——不错的事业，不错的收入，不错的家庭，不错的生活，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很不错，但我过的真的很不错吗？我不断的扪心自问，答案并不是看上去那么清晰。

“说到底，我就是一个俗人”借着一口老酒，我仿佛大彻大悟。

“俗人不挺好的吗？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像我老婆都不知道在哪里。”岑楷略带自嘲的说道。

“你还在等她啊？”

“死开，是酒不好喝还是烟不好抽？”说完我们举杯干了一个。他顺手涮了片白菜，辣得泪流不止。

“行不行啊？你白在重庆待了这么多年啊，这么点辣都受不了。”

“不小心呛到而已，让我缓一下，来来来，满上”，只见他狠狠地一口闷了刚倒的酒。

“听说她在老家结婚生子了，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打住！咱们今天不说这个话题好吗？”说完岑楷双手撑头，一时竟无语凝噎，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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