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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1）
从办公室的走廊经过，萧文予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这块学生不常出现的地方总是很安静的，所以这声铃声，让她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喂？”她接起电话，顺手开了办公室的门。
“萧文予？！你今天有事吗？要不要一起玩游戏？”对面元气满满的声音穿透了她的耳膜。
“陈逸年，这是你这个星期第13次邀请我去玩而今天才星期三。且不说你对你的游戏技术那里来的自信，就说你们这个中文系，那么闲的吗？你不用写文章吗？不用做课题吗？”萧文予说。
“课题？你是指我上次写的那篇某含有小众情感元素的小说的人物形象及主旨的分析吗？”
想到那篇文章萧文予只觉得离谱。你那段时间热衷于小众情感元素就算了，你还写它的人物形象和主旨分析？“我尊重你的性取向，但你也不必弄得这么堂而皇之吧。”
“滚，我是直的，你真不玩？”
“陈同学，我很忙。上午要去实验室下午要上课，你要真有这个闲工夫就来我的课上捧个场好吧，增添一下科学素养也是好的。”
“算了，去上你的课的人一半是为了看你，我还是不混进你这群人中比较好。”
“没有吧，他们都是受了学分的绑架，你别太小瞧他们。”
“……你真不玩？好吧。”
“嗯，拜拜。”
挂断电话，萧文予重重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萧文予觉得她的人生还是很顺利的，13岁进A大少年班，20岁读完博士留校，在实验室谋了个差事，每年做几个课题，顺便教门课。
除了总是会看见一群平均年龄比她还大的“麻瓜”学生之外，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有问题的同学可以留下来问我，其他没有事的就可以离开了。”萧文予站在讲台前，以一副与平常无异的冷漠脸，对一众学生说。
她看见几个末排的学生一溜烟的出了门，扶着眼镜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低头关了给几个排队在边上的同学答疑。
“萧老师，这个课本第197页，我这个地方……”
萧文予讲的是人体生理学，她当年学临床医学系的时候，觉得这是一门非常简单的学科，直到见到这群学生，她觉得真的好难。
她胳膊肘撑在讲台上，捏着一个同学的书脚看了一会，然后就听见手机相机拍照的快门声。本来来找萧老师问问题的人都个个严肃紧张，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于是，“咔嚓”一声显得非常刺耳。
萧文予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那个拍照的男生手里只拿着一个手机，一脸耿直，了无愧色。脸长得很英俊，几缕碎发搁在脸前，勾勒出冷厉坚硬的下颚线，眉眼五黑深沉。但男生一笑，就带点玩世不恭，虽未开口却让人感觉桀骜不驯，仿佛不像来问问题像来炸场子的。
萧文予在他毫无瑕疵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尔后问：“你拍什么？”声音冷淡没有起伏。
“拍您，萧老师。”男生答得很有礼貌，“我有一个朋友说你很适合做我们游戏的建模，有幸来欣赏一下，果真是很适合的。”
萧文予把书本放下，偌大的教室里只有这一道声响，有人抬头观察了一下萧文予的脸色，当然是看不出点什么的，然后就听见她说：“向你的朋友表达我的谢意，以后不用来上课了。”
男生满脸失望：“是吗？看来萧老师记性不错，我本来就不是贵班的学生。”
“……”
“萧老师再见，”男生走出排队的队伍，从上衣口袋中带出一张简朴的宣传卡片，不算恭敬地放在讲台桌上“对了，游戏叫可以去看一下。”
萧文予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玩游戏吗？倒是第一次有人向她发出这样的邀请。或许还不算邀请来着。
她将卡片收入口袋，仿佛刚才的小插曲未曾出现，继续回答同学的疑虑。
傍晚，萧文予回到与朋友合租的寓所，毫不意外，又迎接了朋友热情的欢迎。
“萧大忙人回家啦，今天早么？”
“嗯，”萧文予换上拖鞋，分出一丝注意力来应付她这个白送都嫌贵的损友，“有几个答疑的懒的答，就早了。”
“今天怎么不治学严谨了？”
“有人来教室拍照，拍我，”萧文予仿佛在说什么无法理解的怪事，像对她的那群麻瓜学生差不多，“小小年纪就瞎了眼，没意思。”
陈逸年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站在她面前的萧文予，毫不夸张的说，萧文予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生，没有之一。只是眉眼冷淡，不近人情。
“在你们那里应当不会有人比你年纪还小了吧。”她叹道。“还有，品味不错。”
“重点是这个吗？”
“经过我中文系三年学习及多年积淀的文学底蕴，我觉得重点在这里。”陈逸年说。然后一把把萧文予拉到沙发上坐下，“宝，对你长相自信点，我要长你这样还有你这学历，我一天一个男朋友。”
“但你没有。”
“……”需要这么扎心吗？
“陈逸年，我去玩游戏你会收提成吗？”萧文予突然放下一本全英文的学术期刊，认真地问她。
“诶？不会啊，为什么这么问？”陈逸年说。
“我今天，嗯，收到一张游戏宣传卡，就你天天在说的那个”她的英文发音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我还以为是你雇人送给我的呢。”
“在你心中我这么闲吗？好失望。”
“你不闲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说着凑近萧文予，楚楚可怜，“我怎么……”
萧文予忙把她推开，她大概不喜欢有人靠近她一米之内，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小卡片，那个人是真的做的毫无诚意，萧文予可能本来有1%的兴趣，看了宣传卡上的“不点开一生后悔，点开后悔一生。”也是消失得干净。什么语文能力嘛，明明就毫无吸引力。
然而她身边一个被语文耽误的奥斯卡演员并不是这么想的。“wow——看到如此精致可爱的游戏宣传卡你不觉得心动吗？”
“……”
“心动不如行动啊，这游戏制作精良，品质之选，我3年都没有……”
萧文予赶忙打断这个一说起来没玩的中文系学生，“你最近就是在玩这个？”
陈逸年接过卡，“有兴趣？我带你玩局？”
“你带我？那可是高端局啊。”
“……”虽然但是，我确实至今还没有赢过一局。
“我先下一个啊。”萧文予安慰她，“虽然没玩过，但带你应该够了。”
“……”有被安慰到。
“就这个吗？”萧文予道，“封面像个病毒似的。”绿绿的封底，还有SW两个正楷般的字横在绿底上，什么样的审美，才能让一个人接受这样的app logo？
“就是它！赶紧下。”
“哦，好。”
两年前上线的网络游戏，以复杂烧脑的剧情与沉浸逼真的观感为亮点，吸引了不少年轻的玩家。各处网络平台都有关于这个游戏通关方式的讨论，然而真正能够通关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这种论坛还是以抱怨发牢骚为主。更离奇的是，即便有人分享了通关方式，另一个人用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成功，副本里的NPC如同真人一样变换莫测，每次进去都不一样。而且这个关卡不久就会下架。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开发商究竟存了多少的关卡资料，当然它不负众望，至今为止，还是万分充足的。
“直接打开吗？”萧文予对兴致勃勃的陈逸年说，“我看网上说这游戏要用某种特殊的打开方式，不然会引发奇妙的后果来着。”
“这你都信？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萧文予吗？”
“这不是怪事见多了，怕了吗？”萧文予深知自己bug体质害人不浅，比如说面前这个脑子不大对劲的好友。
“倒也不必，各种打开方式我都试过了，没一种能让我赢了游戏的。”陈逸年很骄傲地说，
“亲测无效。”
“……”行吧。
萧文予点开游戏，做好了接受各种神妙物质一把扑脸的准备，却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就是有点……简陋？
活像一个未经任何装饰的毛坯房，不对，不能侮辱毛坯房。
萧文予尝试着用方才在游戏外连接的语音通讯找到陈逸年，许久，才听到对方不太自然的回应，“陈逸年？”
“萧文予，我在……”
“你们这个全息投入做得还挺不错的，确实让我感觉，”萧文予很礼貌的找了一个不会被码掉的词，“身临其境啊。”
感谢丰富了我的人生经验，曾经有在漏水，虫患，寒冷的地方待过，对于这种说毛坯房都是对它的赞誉的，还真的不多见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原本不是这样的，”对方在一种好奇与恐惧交叠的心理下，对萧文予说，“你试试能不能退出？”
萧文予环顾四周，礼貌问：“退出键在哪里？”
“就在……”陈逸年尝试回忆了一下却记不起来，你说谁能想到来玩游戏会有找不到退出键的一天？“你面前。”为掩饰自己连退出键都不知道在哪儿的窘态，陈逸年又模模糊糊得补了一句，“假若看不到的话，应当是不存在了。”
“……”萧文予认真道，“您喜欢的游戏果真特别，连退出键都不存在。”
“那想必是如此……啊……”陈逸年圆场道，“应大量玩家要求，在屏幕上存在退出键有碍游戏者发挥，容易误触导致游戏不慎退出，经游戏官方设置组多次讨论仔细思考，一致同意删除了退出键。”
“首先我得有屏幕。”
“……”
“真不是bug？”
“在经过我的严密思考与推理之后，我认为是bug的可能性有99.99%”
“确实严密，精确到了小数点后四位。”萧文予说，“那剩下的可能性呢？”
“依鄙人愚见，我们有0.01%的可能性正在经历一场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动乱，现今政治格局改变，第不知道多少次世界大战爆发……外界民不聊生，水深火热，苦不堪言……而作为高层次知识分子的我们，收到了一种未知力量的保护，得以苟全性命于乱世……在此，这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避难所，防空洞……”
“……”我就静静地听你胡扯。
“是我们走向未来的完美阶梯。”
“啪啪啪”萧文予极给面子的鼓了两下掌，“得亏你是中文系的，词汇量还不如我多。经过你的灌输，我更愿意相信第一种可能性。还有，你这个胡言乱语的水平渐长啊。”
“谢谢夸奖，彼此彼此。”陈逸年谦虚道，然后发现不对劲，“所以我们真遇上bug了？”
“姐姐，你玩过的游戏，我怎么知道到底是不是bug？”
“这不是姐看你聪明吗，给你一个表达自我的机会。”
“一眼定真，鉴定为”
等双方都冷静了些，陈逸年转了个话题：“对了，你可以去看一下现在的外貌，不知道下午那个光明正大拍你的人有没有把她录进去？”
“鄙处寒舍简陋，没有可以用作反射光线足以使人眼聚焦成像之物。”
“……”陈逸年表示，这个初设置，确实让人一言难尽。但……“我用的时候是有镜子的。”
“bug嘛，哪能用平日里的思维来衡量？”
“真不是你人品欠佳？”
“……”绕来绕去，绕回来了是吧。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你没有。”陈逸年否认道。
“我们可以开场游戏来找个镜子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确定在bug期间我们去开游戏？”
“要么，我先在我的陋室里睡一觉？”
“……要么还是开一局？”
萧文予默认同意。
陈逸年还算有良心，没有让我在如此简陋的房里过夜。
待陈逸年尝试拉萧文予时，她问道：“副本里能休息吗？”
“怎么休息？”
“比如，睡觉？”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啦？”
“……”萧文予表示自己一个考试睡觉还提前交卷的大佬，为什么睡不着？
“不说了，要进副本喽。”
奇怪的熟悉感中，萧文予进入了副本的准备页面，淡咖啡色的底，印了两个模糊的黑色大字：“血夜。”
审美与那绿色的封面如出一辙。
带了点不让人舒服的晃动、碎裂的特效，准备页面除去，进入副本。
晕车晕船晕机任何交通工具只要你想得到都能晕的萧文予觉得这个特效对她非常不友好。
她扶额看向两侧，场景正在慢慢生成，组合。
其实不必如此破费。
五毛钱特效和一分钱特效，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