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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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校门口已经涌入了一波学生，微弱的阳光笼罩在大地上让人心生暖意。

瘦弱的少年躺在校门口的假山喷泉里，手臂支撑起单薄的身躯。水珠顺着发根滴落，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落上了几片树叶。

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却都不敢上前。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带着两个高一生站在喷泉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水池里的少年。

刺耳的笑声响起，周围的人群眼中出现了嘲笑的神情。江鸣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面前的人将所有难听的话对着他悉数倒出最后满意离去。江鸣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拍下了身上的几片树叶，还好现在天气炎热，否则又是一场难熬的高烧，他心里暗自庆幸。

离报道时间越来越近，江鸣来不及回去换一身新校服，只能自认倒霉第一天就碰上曾经的初中同学。

江鸣在教室里挑了一个远离人群的位置坐下，尽量蜷缩起身体不让身边的人注意到他，但是湿透的衣服难免招来一些目光。

“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去换一身衣服。”前面一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女孩递来一张手帕，嘴角带着亲和的微笑。

江鸣伸出手想说声谢谢，余光中看见早上喷泉池旁的那三个少年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这里，他收回了手，一句谢谢也不敢再说，江鸣轻轻推开了女孩。

“不用了。”江鸣的声音很轻。

江鸣再一次出现时显然是洗了把脸但是身上的衣服认识湿漉漉的。

片刻的嘈杂过后一个高高瘦瘦的女老师踩着恨天高走上了讲台，她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十分出挑，为了开学季精心抹上的口红和搭配的衣服无一不显示出这位老师的认真严肃。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陈晓丽，大家都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从你开始。”老师的话很干练，几乎是直入主题。

几轮自我介绍下来，刚刚那位施暴者懒散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不情愿。

桑卓的头发在太阳下泛着暗红，显然是中考后染了发还没有掉干净，在高一新生里他长得尤为高大，桑卓的五官长得很硬朗，挺直的鼻峰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却难掩阴郁。

桑卓的家室在学校不是个秘密，大家都知道今年来的新生里有一个是学校股东的儿子，班上不少同学都向他投去了羡慕乃至崇拜的目光。

角落里的江鸣讲书包抱在胸前一言不发，对于刚刚霸凌过自己的人他充耳不闻，仿佛刚刚倒在水池里的不是自己。他在心里默念着分针的转动，转眼间就快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一群沉寂羞涩的班级里，江鸣的前桌尤为显眼，做起介绍来滔滔不绝。他说了很多，渐渐地学校股东的风头被压了下去，班上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等余延坐下来大家都不太在意后面是谁了，江鸣缓缓放下书包很不情愿地站起来。

陈晓丽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后排靠窗的这个少年，由于刚刚他离自己太远，陈晓丽竟没发现他身上都是湿的，余唯回过头去也是大吃一惊，这么个落汤鸡坐在自己后面居然没有发觉。

“怎么搞的?快回家换身衣服。”陈晓丽朝着江鸣走近，在一班同学的注视下带他出了班门。

“大家先自习，下午我再来交代剩下的事。”

晚自习下，幽暗的巷子里闪着微弱的灯光，桑卓后面跟了不少人，他们大都面相很凶，但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江鸣，这条路也不是江鸣回家的路。

在团团黑影之中的是个身高一米六的女孩，今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说自己叫时榕，在同龄人里她出落的亭亭玉立，不难看出她是个家境优越的好女孩，但此时此刻在众人的围堵下没了白天的光彩，只是低下头抹着眼泪。

江鸣放下书包冲了过去，铆足劲推开了桑卓。

桑卓显然被面前这个人的突然还手吃了一惊，几年来他从未敢真正与他动过一次手。桑卓先是一愣，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黑暗里江鸣回头对着时榕使了个眼色，“快走。”女孩匆忙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快速向家的方向跑去。

几个人向上前去追她，却被桑卓一把拦下。

“英雄救美的来了?”有一人调侃道。

“你们找我出气就是，找她算什么本事。”

桑卓脸色暗下来闪过一丝恼怒，江鸣与他对上眼身体更是颤抖起来。桑卓的手段他是见过的，初中三年来他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为了不给妈妈添麻烦他也从未真正反抗过桑卓，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被桑卓吓唬走，渐渐地他变得孤立无援，也再没人敢接近他。

“行啊。我看看你有多抗揍。”说罢他一脚踢在江鸣的肚子上，江鸣被踢的后退两步瘫在了围墙边，肚子里直冒酸水。

墙倒众人推，刚刚被江鸣突然的反抗唬住的人都纷纷上前大展拳脚。江鸣没有出声，只觉得耳边开始嗡嗡响，周围的叫骂声已经变得模糊，有脚踢在自己脑袋上，肩膀上，腿上，他用双手护住肚子。直到渐渐有人往这边走这些人才稀稀拉拉地散去，走的时候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

江鸣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等到他好不容易聚焦自己言眼前的景象时，他才放心地换了个方向往自己家走去。

第二天早课。

浑身的疼痛让江鸣昨天彻夜难眠，他眼下一片乌黑，却不敢耽误课程的进度，强撑着精神早读。

下课后时榕在抽屉里翻到一张纸条，告诉她不要再接近江鸣，时榕小心翼翼地往桑卓的方向望去，那边确实毫无反应。

“江鸣?”余延犹豫着将昏昏欲睡的江鸣喊醒。这几天来他的后桌精神状态持续不佳，也总是独来独往，不爱讲话，和自己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别人发现不了自己却是清楚，但是他本人总是一脸阴郁谁都不理，余延憋了好几天终于问出口。

听到前面的声音，江鸣费力地抬了抬眼皮，但很快又垂下去。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回应，虚弱的呜咽声透露出他的疲惫不堪。

余延见状也未再追问下去，只是对这个新生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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