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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之恒-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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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大火肆意弥漫，狂风拂面而来，同样带来一股烧焦味以及许多人的惨叫声，寒冷刺骨风带动了白及额前的一缕碎发，凄惨的叫声直叫人心里发颤，白及置身其中却恍若未闻，他只是眯了眯眼，似乎是太久没见到光了，哪怕是暗淡的月光都不舍得错过。
白及喘着粗气，右手持一把短剑而立，仔细看短剑上还一缕血迹缓缓流淌着，白及冷漠的扫视着这富丽堂皇的王府，他在这座王府中待了七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熟悉，也令他无比恶心。
倏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管家，用着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抬起他瘦弱苍老的手指着白及道：“你……你。”管家身上已经连中数刀，一张嘴便又无数鲜血从口中涌出。
只听噗呲一声，短剑再次刺入老管家的身体，白及笑着缓缓将没入管家身体短剑转了一圈，老管家霎时瞪大了双眼，疼痛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只一小会就没了声息。只剩一双眼狠狠地瞪着白及。
白及冷笑着起身：“看吧，永远记住我的样子，记住自己是被谁杀死的。”记不住也没关系，他会牢牢记住的，寒冬腊月被管家污蔑而在屋外跪了一夜的他，无数夜里或冻醒或饿醒的他……许多许多的事。他都会记住。
从管家的位置向外看去，便能看见地上躺了许多的尸体，这些人身着一样皆是王府的下人。白及一早就知晓了他皇兄下旨发兵东南的消息，索性也就亲手了结了这些囚禁了他七年的畜生们。
这样冷的天，白及只穿了一身薄衫，嘴里时不时呼出些白气，他冷眼看着远方漫天的大火，心里好不痛快。
半晌，白及像是听到身后有些动静，他回过神来冷眼看向屋内瘫坐在地上的人，白及愣了愣随即又冷笑道：“让皇叔等急了，是白及的错。”
白及口中的皇叔便是东南王白易山。白易山身着华丽，一看便知非富即贵，现下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倒坐在地上，身下还有一滩水渍，散发着些许难闻的气味。
白易山看着白及面带冷笑，腥红的双眼紧紧盯着自己，手拿着匕首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宛如地狱索命的厉鬼，白易山咽了咽口水，冷汗随之留下，他想赶紧跑可双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满是横肉的脸此时早已没有往日的高高早上，只是挤在一起，强迫着自己打开颤抖的牙关，开口求饶道：“白……白及，好侄儿，是皇叔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白及哈哈大笑道：“您这是什么话，这些年皇叔对侄儿的教导，侄儿不敢忘，甚至还要感谢皇叔！”他故意加重了皇叔两个字，一字一句都扎在白易山的心上。
白易山闻言惨白的脸色又加重了几分，他还想开口，白及不在给他开口的机会，短剑猛地刺了进去，东南王闷哼一声，大张着的嘴再也发不出声音，脸上的肉因为疼痛皱在一起，只剩一口口鲜血不断涌出。
白及抽出短剑，又铆足了劲捅了回去，在白易山耳边小声道：“皇叔，这样好的天气，下辈子再看吧。”
远处大火中的惨叫声渐渐停歇，一群训练有素的将士已然跑来将白及和白易山围住。
白及像是察觉不到身后的人一般，他没有停手，哪怕身下的白易山早已没了声息，白及手中的短剑还是接踵而至，仿佛不知疲倦，力道一下比一下重，白易山身上的肉早没有了好地方。只有鲜血不知疲倦向外涌着。
玄骑营的将士们面面相觑，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他们都是上过无数战场的老兵了，可饶是如此像这样的场面也是极少的，一些年龄小一点的新兵，都快要看吐了，谁也不敢上前阻止白及。
林舒衍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身后的江泽见到这场面也跟着缓了一会儿，传闻中七皇子白及体弱，虽不受皇帝待见，早早被送给了东南王，但也不至于被虐待吧，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七皇子下这样的死手。江泽这般想着，倒也没出声，只将目光放在林舒衍身上，等着他做决定。
一名将士走来小心地看向林舒衍，斟酌开口道：“将军，这……”那将士急得冷汗直流，皇上下旨发兵东南，可没说让他们直接杀了东南王啊，这毕竟是他皇叔，况且这杀人的还是七皇子，皇上的弟弟，东南王的侄子。这让他们拦还是不拦。
林舒衍没有理会他，看着白及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动身大步走去。面前人青丝散落，一侧脸颊早已溅上了血渍。
白及有些累了，大口喘着粗气，瘦弱的身体和微薄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支撑他的只剩下那股浓浓的恨意。如今恨意已消散大半，白及像是再也撑不住了，跪坐在血泊中，纵然如此，手中的短剑却还是被他死死地攥着，眼神亦如从前，凶狠盯着林舒衍。
林舒衍缓缓蹲下，抬手将白及脸上的血渍擦去，白及有些错楞，张了张嘴，却没张出个所以然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线，白及的身体晃了晃，终是没有支撑柱，倒在林舒衍的怀里，沉沉睡去。
林舒衍搂住白及自顾自温声道：“我来晚了。”话落，将白及抱起走向早已备好的马车。
江泽看着远去的二人一阵无语，这还一堆烂摊子没收拾呢，他可倒好，抱着美人儿走了，此时任劳任怨的江大人将双手拢在一起，问天问地，又问候了林舒衍的祖宗十八代之后，只能选择认命……
江泽抬手叫来了刚刚的将士，问道：“知道怎么做吧。”
江泽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啪的一声，那将士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呢”江泽无奈道“吩咐下去，就说东南王自知犯下大罪无颜见陛下，在府中自尽了。至于七皇子，被东南王囚禁，是将军救出来的，明白了么！”
那将士想开口，却被江泽瞪了回去，忙闭上嘴，下去干活了。
江泽冷眼看着昔日豪华的王府，如今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不禁感叹。皇上虽然没明说处死东南王，但是江泽心里清楚，东南王在皇上那早已是眼中钉，肉中刺。
不下旨杀他不是为了成全那点叔侄情谊，只是不想千百年后，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罢了。
江泽和林舒衍心里都明白，皇帝让他们平叛东南不过是杀鸡儆猴。目的是想敲打另外两处封地。
他看向远处城中的大火，缓缓摇了摇头。
白及此时躺在车中，悠悠转醒，他好像是被马车颠醒的，白及正想着车轱辘猛地一个颠簸，颠的他身子一会倒向那一会倒向这，愰的他险些吐出来。
白及挣扎着起身，那天晚上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白及实在是兴奋，又不敢相信，他恨了七年的白易山，囚禁他，折磨他七年的白易山就这么死了？
白及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仔仔细细将那晚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倏地，白及大口喘着粗气，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嘴里还不停呢喃着什么，双眼紧闭蜷缩在角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落在白及薄衫上早已干涸的血迹中。
林舒衍骑着马走在队伍前方，他皱了皱眉，调转方向向马车走去，似乎是察觉到马车中不对劲，林舒衍没有耽搁，快步进了马车内。
掀开帘子只见白及在马车一角蜷缩着身子，林舒衍没有说话，只是坐在白及身旁，用自己一双有力的手臂将白及牢牢环住。
一个简单的动作，带动着白及四周清冷的空气，将白及紧紧包裹住，像是酷暑中一碗清凉的冰，浇灭了他心中的不安，白及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慢慢冷静下来，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他单薄的长袍。
林舒衍安慰道：“不要怕，白易山已经死了。”
白及愣了好久，才微微颔首。
林舒衍一手环着白及，一手玩弄着他的卷发道: “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可还难受？快要到京城了。”顿了顿没等白及回答继续说道：“穿的太薄了，我让人准备了衣服，一会换上吧。”
白及有些不自在，鼻腔轻轻嗯了一声，刚才听到林舒衍的话，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久，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舒衍没再说什么，轻轻松开玩弄卷发的手，回到了马上。
没等多久就有人掀开帘子将衣服送了进来，皇子的服饰异常华贵，白及缓缓抬手抚过锦袍。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好的衣服了，从前在宫里见不到，在东南更是一种奢望。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皇子，还有资格穿上这样的华服。
白及苦笑着换上了衣服。
说是快到了，其实还有小半个时辰，白及换上衣服后在车中昏昏欲睡，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紧绷的神经了。哪怕睡了那么久，还是觉得浑身无力。
“咚咚咚”几声敲窗声响起，少年人的声音从窗旁传来：“七殿下，快要入宫了，大人让我问您，若是不愿意见可以先行回府……七殿下？”少年等了一会迟迟听不到白及的声音传来。
白及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声七殿下是在叫他，忙打起精神，掀开窗帘对少年笑道：“不必回府，替我谢谢将军。”
那少年看着年龄不大，也就十五、六的样子，冷不丁的看见白及这样的相貌，看的眼睛都直了，再加上白及那一笑，两个小梨涡缓缓浮现，妖艳又可爱，直接给他整了个大红脸。愣在那什么都不会了，只知道一个劲的点头。
江泽一看这架势，特意调转马头过来，就为了给这小子脑袋上来一把掌：“丢人，去后边站着。”转头看向白及：“咳……嗯，让七殿下见笑了。”
白及脸上的笑马上就要憋不住了，赶紧摇摇头，放下帘子偷摸笑去了。
经历刚刚这一场小插曲白及也放松了不少，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殿下，到了。”
面前的帘子被掀开，印象中少年青涩稚嫩的面孔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手，那手上带着茧子，是常年用兵器练出来的。白及握着林舒衍的手下了马车，他本就生的白，一身淡黄色皇子华服衬得他更加精致。一群将士想看又不敢看，只得偷摸瞄着。他们平时在战场上哪里能见到这样的容貌。都想多看几眼。
白及看向这高耸的宫门，一时恍如隔世。
二人向宫内走去，林舒衍低沉的声音从白及头顶传来道：“怎么不回去。”
白及知道林舒衍是怕他不想应付这些，还是摇头苦笑道：“他是我皇兄，总是要见见的。”
不多时二人已经到了殿中。
两侧的文臣武将们打量的眼神就没从白及身上离开过。白及到没有理会这些，只是偷偷瞥了一眼上方龙椅上的人，这就是他的便宜哥哥？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许多。心下想着，面上还是跟着林舒衍一起行礼。
“你便是白及？”皇帝严肃问道：“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白及抬头，看着皇帝缓缓露出个微笑，这下不光是大臣。连皇帝脸上都露出一丝诧异。
见皇帝不发话，白及收起了笑容，转而疑惑的看向皇帝。
皇帝脸上的异样一闪而过，打量了白及许久，见白及的神情，不过是十几岁半大的孩子，压下心中那点不安的念头道：“林卿与阿及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话落，一声退朝自大殿中响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对白及这个便宜弟弟并没有什么情分，皇帝今天这话说得，就是不想让白及留在宫里。
白及明白这一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回宫里，本以为皇帝好歹能因为面子给他单独整个院子，这下可好，连脸面都不要了，直接给他塞进了将军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