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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语还休-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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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那年夏天,在妈妈何燕的相亲宴上,何喻宇第一次见到夏桓修。
喧闹的人声,窗外叫个不停的知了,阳光透过樟树茂盛的树叶,影影绰绰地映射在每个人脸上。
何燕和她的相亲对象夏远志在一旁相聊甚欢,一切都显得那么躁动。
小喻宇有些坐不住,却又不敢要求妈妈早点走,任谁都能看出妈妈十分沉浸在这次的相聚,甚至忽视了自己,这让小喻宇有一点点的小难过。
他情绪低落地东张西望,冷不丁撞见了一双大大的眼眸,夏桓修静静地坐在窗旁,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仿佛将周围的嘈杂都隔离开了。小喻宇盯着他看入迷了,一时间竟忘记了难过,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呐……
夏桓修有着黑珍珠般的瞳仁和浓密的长睫毛,光线照射下宛如点缀在森林深处的一汪幽潭。
何喻宇对这个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印象特别深刻。
他记得当夏桓修不再发呆,抬眼望向自己时,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只不请自来的小鱼,唐突地游进了冷冽的深潭里,潭水微漾很快平静,但对于小鱼来说,却是这个燥热的日子里最清爽而美好的相遇。
离开的时候,何燕很是纳闷,家里的臭小子今天怎么不闹腾了。
“妈妈,我们是不是以后要和夏叔叔他们一起住?”
“是呀,喜欢夏叔叔吗?”
“还行。”小喻宇对夏叔叔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妈妈喜欢就行。
“夏桓修他多大呀?”
“比你小几个月,是弟弟哦,你可要照顾好他。”
“好!”
小喻宇脑海中浮现夏桓修漂亮的眼睛,黑黝黝的就像生日那天妈妈送的瓷娃娃一样。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他认真地想。
初遇总是美好的。
一周后,他们搬家了,搬到了位于夏家巷的夏叔叔家里。
吱啦吱啦——破旧的小货车,在天微微亮的清晨,载着昏昏欲睡的小喻宇。
小货车缓慢前进着,车窗边拂过微凉的晨风,混着路旁郁郁葱葱的香樟树的气息,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小喻宇更迷糊了。
他觉得摇啊摇、晃啊晃的,舒服极了。
夏家院子门早已经敞开,夏叔叔牵着着夏桓修站在门前等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厨房烟囱上的炊烟正慢慢升起,远远地听到了车声的大黄狗在汪汪吠叫。
到了。
何燕拍了拍喻宇的脸,让他清醒点,把他抱下了车。夏叔叔拉着桓修迎了上来。轻轻的拍打和嘹亮的犬吠声也弄不醒犯困的喻宇。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妈妈对夏叔叔说:
“远志,我们先赶紧把这些家具搬进去吧,刘师傅待会还有事。”
“不急的,何姐,我帮你们搬。”
刘师傅熄火下车了,和夏叔叔简单寒暄了起来。
“桓修,把哥哥带进屋子里休息一下,好不好?”
何燕说着,把喻宇的手放到了夏桓修手上。
手感触到凉凉的东西,微微睁开眼便看见夏桓修皱起眉头,似乎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小喻宇瞬间清醒了,在夏桓修意欲甩开自己之时反握住了他的手。
仿佛胜利者一样,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嗨,按年龄,我是你哥哥~”
夏桓修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不适于温暖陌生的触感,眉头依旧皱着,但一语不发,扭过头,随他拉着,径直朝屋里走去了。
天已经半亮了,早晨的清风还剩最后几缕。走在后面的小喻宇可以看见夏桓修紧抿着嘴唇,他的侧面依旧很好看,眼尾稍稍向上翘。
夏桓修不仅走得很快,手还又凉又滑的,喻宇有些踉跄地跟紧了,才不至于被他甩下。
他好像不是一开始那个文静可爱的弟弟了,是不是不喜欢我呀?幼儿园伙伴最多、最讨人喜欢的喻宇小朋友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好在刚进去就迎来了一位婆婆的热情款待,这让喻宇幼小的心灵暂时恢复了平衡。
这个与夏叔叔家另外两人完全不一样的、有着开朗性格的婆婆是夏桓修的奶奶,那时候她梳着时髦的发型,脸上只有少许皱纹,戴着围裙,从厨房笑着走出来,微胖加上很爱笑,显得整个人憨态可掬,让小喻宇一眼就感觉很亲近。
“小朋友,你是不是叫何喻宇,从今天起就跟桓修一起喊我奶奶咯。”
“还没吃早饭吧,饿吗?茶几上有零食,早点婆婆还在做哦。”
“或者想喝水吗?想看电视吗?”
小喻宇被问懵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桓修啊,你带着小喻宇去看电视吧。”说着把两位小朋友牵到了沙发旁。
“交给你了,桓修。”
喻宇暖乎乎的小手又被放在了夏桓修手里,然后婆婆就跑回去厨房了。
这次夏桓修倒是不抗拒了,他打开了电视,板正地坐在沙发上。
令喻宇头晕的是,夏桓修一脸沉浸,目不转睛,仿佛一秒也不想错过的样子,看的居然是,早间新闻!
何喻宇在他旁边坐着十分扭捏,欲言又止,心里默念三遍:
我是哥哥应该让着弟弟。
看了不到两分钟,何喻宇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头点啊点,点啊点,不一会儿就坐着睡着了。也就没看到夏桓修轻轻推了推他,使他躺倒在沙发上,轻轻地给他盖上毛毯后,调台看起了动画片。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伴随着搬东西的哐当声,对习惯了安静的夏桓修来说,有些吵闹。在吃早饭前,夏桓修好奇地瞥了何喻宇好几眼,却见无论多吵,他都睡得一脸香甜,他的脸颊肉乎乎的,像两个红彤彤的小苹果。
何燕抱着何喻宇去房间睡觉的时候,他醒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正欲放他下来,却被一把抱住。
何喻宇埋进妈妈的肩膀,舒服地蹭了蹭,像只请求顺毛的小狗狗。
“妈妈,晚上我还能和你一起睡觉吗?”
“不能哦,你和桓修一个房间,一个人睡一张床。”
何喻宇不开心地哼唧了一声,被何燕听到了,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着说:
“还跟三岁小孩一样啊,怎么了,不喜欢桓修弟弟吗?”
“没有,我觉得他可能不喜欢我……”何喻宇闷闷地说到。
“哈哈哈,我相信你可以和他相处好的。”何燕轻轻拍了喻宇几下,然后把他放在了桌边。“好啦,吃早饭吧,尝尝奶奶的手艺~”
碗里明明只是简单的清汤鸡蛋挂面,却香气四溢,咸淡适中,鲜嫩有味。
“桓修奶奶做的早餐比妈妈做的好吃多了!”
“哼,那你可要多吃点。”何燕佯装生气,并小声道,“喻宇,叫奶奶就好了。”
“奶奶,我喜欢吃你做的早餐!”喻宇立刻将碗送向奶奶那边,然后对着她笑得一脸灿烂。
何燕和夏远志瞬间被他逗笑。
奶奶更是乐不可支,摸了摸他的头。
“真乖,以后你和桓修一起在这吃,顿顿都跟下馆子一样,可不是我自吹自擂~”
“妈,你这叫做自信!”
喻宇听了,偷偷瞄了桓修一眼,见他坐在对面,喝着汤,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不晓得为什么。
何燕和桓修奶奶很合得来,餐桌上一时都是她俩在对话,聊小孩,聊邻里八卦甚至聊聊新闻,偶尔逗一下何喻宇,夏远志有时也会插上一两句。而桓修在旁边一直很安静。
夏叔叔脾气似乎比妈妈好,奶奶喜欢我、做菜又特别好吃。何喻宇很满意这次的搬家,只是一想到弟弟可能讨厌自己,就有点担心,我真的可以和他相处得好吗。
吃完饭后,何燕和夏远志又收拾了会,就出去办事了。
这下,何喻宇完全没了拘束,一会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在屋里逮着大黄狗摸,仿佛放飞的风筝一样。
“嘿,嘿,大黄的名字是什么呀?”喻宇歪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夏桓修,还没想好怎么称呼这个弟弟。
“狗启。”
“啊?枸杞?!泡茶喝的那个吗?”
“对,不过是谐音,小狗的狗,启发的启。”
说罢,夏桓修放下电视遥控器,招了招手,狗启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是因为它的毛颜色是深深的那种黄,有点像枸杞的颜色,对不对?名字好特别啊!”
听到了夸奖,夏桓修浅笑了一声,接着一脸严肃地说。
“好听是其次,主要是叫狗启很酷。”
“酷吗?”何喻宇凑了过来,盯着他说,“你笑了欸,夏桓修你笑了。”
然后快速地把夏桓修旁边的遥控器抽了出来,举得高高地,边摇晃边炫耀:
“哈哈哈哈,我抢到了,让你一直霸占遥控器,现在电视归我看咯!”
夏桓修跳起来抢,何喻宇就往沙发处躲,结果一不小心被杠到在沙发上,两人相互拉扯着,谁也不让谁。
奶奶听见声响,跑过来看到俩小孩在沙发上扭打在一起了,连忙喊到:
“住手!”
她在两孩子头上轻轻敲了敲,让他们有了短暂的停战。夏桓修顺势把遥控器夺回来了,气得何喻宇只好继续张牙舞爪。见状,外婆立马把他扯到了身边。
分开时,何喻宇脸气鼓鼓的,双眼委屈巴巴地盯着夏桓修看;夏桓修则撇着嘴,扭过头不看他。
“抢遥控器是吧,怎么还打起来了?”
“夏桓修,他,一直霸占遥控器,都不看我想看的,呜呜呜……”说着说着,小喻宇就带上了哭腔。
一旁的夏桓修冷漠地把遥控器放到了沙发上,然后默默跑去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这举动让何喻宇愣住了,连呜咽声都戛然而止。
而奶奶似乎见怪不怪了,问何喻宇想看什么。
“我想看《西游记》,但是夏桓修怎么办,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是哥哥,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奶奶说:“没事的,你去安慰安慰他吧。”
仿佛受到了鼓舞,何喻宇一把抹掉眼泪,小跑绕到了房间后窗。
夏桓修安静地坐在窗边书桌旁看着书。何喻宇轻轻敲了敲窗户,带着歉意,慢慢地从窗边探出头来,说:
“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桓修弟弟。”
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又望向了自己,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
“你来我家,抢我的遥控器,还分了我的房间,我一点也不开心。”
何喻宇仿佛坠落冰窖,实际上对于当时没心没肺的小喻宇来说,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作为“外貌协会”的小幼苗,他是很喜欢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弟弟的,所以怎么也没想到夏桓修会这样想。
何喻宇小鹿般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眼泪,夏桓修看着他因为哭泣变成粉团似的脸蛋,不自觉就把语气放柔和了些:
“除非你以后都听我的,我才会原谅你。”
这一汪清潭震荡过后,恢复了平日的冷淡,镇住了这尾刚刚还在任意畅游的小鱼。
何喻宇呆呆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看《西游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