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Hollow 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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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菲吉妮。”

伊菲吉妮·罗齐尔在家中是没有昵称的，她的父母从来都是严肃地称呼她。

“母亲。”伊菲吉妮应声，她感觉到母亲的手抚摩过自己头顶，于是顺从地低下头。女士巫师袍略显繁复宽大的袖口在她低垂的眼睫前扫过，其中盈满的香气瞬时包围了她——有琥珀的味道。伊菲吉妮从来不喜欢这个气味，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攀爬在树干上的昆虫或是别的什么，而松脂从天而降，将她包裹。

“你和西里斯去量体裁衣，试好魔杖，大概一小时后，我再来接你。”阿狄丽娜·罗齐尔这样说，没有与她商量的意味。她带着这阵香味远离了伊菲吉妮，与西里斯的母亲相携而去。伊菲吉妮又转回头来，看着自己的未婚夫。

西里斯·布莱克拉起她的手，走进长袍店：“小鹿，咱们要去霍格沃茨了！一年里只有假期回家，我可以少听多少沃尔布佳的训话。”

西里斯在9岁的时候送了她一本欧里庇得斯悲剧集，献宝一般给她看了那位无辜的阿伽门农之女在奥利斯的故事，自此之后总爱调侃般叫她小鹿。

伊菲吉妮轻轻笑出声：“你知道你母亲不喜欢你这样。”

“我什么样呀？”

“大概就是你在背后直呼她名字的样子。”

“我又不会当着她的面叫。”

一位夫人从柜台后走出来，热情地招待这两个黑发的小巫师。两人结束了悄悄话，礼貌向店主问好，然后乖乖抬手让让卷尺测量，又换了话题。

西里斯讲自己去詹姆家打魁地奇，讲自己带雷古勒斯装鬼恐吓他们在格里莫广场的邻居，讲安多米达带他去摘了野莓果……

直到测量完毕，卷尺不耐烦地给口若悬河的西里斯来了一记抽打，西里斯才后知后觉，走下测量台，向伊菲吉妮眨了眨眼：“哦……下次有刺莓的时候我会带你去的，我保证。”

他们在奥利凡德试魔杖的时候聊到了分院。

奥利凡德多年如一日，神神叨叨的，在高耸的货架之间挑挑拣拣，翻了许久，递了一支魔杖给伊菲吉妮。她随手一挥，在地毯上炸开一滩粘液，只能将这支交还，等待店主继续挑拣。

“我对斯莱特林那一套可不怎么感兴趣，而且说真的，”西里斯饶有兴致地凑近了伊菲吉妮，“祖祖辈辈都是斯莱特林的家族要是出了一个格兰芬多，那该多有意思。”

“你认真的？现在局势可不大一样，你家里不也很推崇——那个人的观点吗？”

“那不就是纯血论的老一套吗？贝拉对他可着迷了，总在家里吹嘘那个人多么赏识她、赞赏她’纯粹’的家族。可笑的是，’高贵’的布莱克们都很与有荣焉呢！”

“他甚至招揽了贝拉？她不才刚毕业吗？不对，他招揽这么多人干什么呢？”

“谁知道他要干什么，没毕业的时候贝拉就被看中啦！”西里斯显得极为气愤，有些口不择言，“我看他们自从自家人和自家人结婚之后就有点疯了！怎么不问问对角巷里的人，谁没几个麻瓜亲戚呢？”

他讲到这里，向后退开了几步，伊菲吉妮才发现奥利凡德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货架间回来了，她对这位老人笑笑，又接过一支魔杖试了试，杖尖冒出一股绿烟。

“哦，有些挑剔。”奥利凡德又踩上那个可以随心滑动的货架梯子，“看来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聊。”

两个小巫师感觉这位魔杖制作者对他们的分心略有些不满，声音放轻了些。

“总之，我可不打算遂他们的意。”西里斯抱着手臂，略抬了抬下巴，显得有些傲慢，他与他的家人们总也是有点相似之处的。“那你呢？你觉得自己会去哪里？”

“说不准，大概会是斯莱特林？但只要不是格兰芬多，”伊菲吉妮向西里斯挑挑眉，“父亲母亲的意见就不会太大。”

“你要是进了斯莱特林，那我一准要和你作对！等着瞧吧！”西里斯撞了撞伊菲吉妮的肩膀，装模作样地威胁她，她也假装恶狠狠的样子，叉着腰威胁他老实点。

试魔杖的时间格外长，两个人在店里来来回回尝试了很多次，才找到合适的那支。伊菲吉妮拿着自己的葡萄藤木的魔杖把玩，坐在店里等着阿狄丽娜来结账。西里斯在考虑带什么宠物去学校，他想带一只小狗去，但格兰芬多宿舍据说在塔楼上，遛狗没那么方便。

伊菲吉妮看着西里斯畅想着入学后的生活。他想做一个格兰芬多，但分院对于布莱克家这样极端纯血论的家庭来说，是一种立场的体现，而沃尔布佳和奥赖恩在这方面对他的期盼可能比他想象的更殷切。

到了入学那一天，父亲杰拉尔德抽空同阿狄丽娜一同送伊菲吉妮去了国王十字车站，他袖手看着阿狄丽娜同小精灵确认着女儿的晨袍及衬裙是否已经送上火车。

“妈妈，什么是衬裙？”一个女孩这么问，她的头发金色中挑染了几撮紫色，黑色的短袖衣服印着一个头发蓬松带着五角星帽子的男人，下摆扎在黄黑格纹的短裙里。

伊菲吉妮看到她旁边那一位女士，他们一大一小两人都穿着简单，但她的金发剪得比小男孩还要短，像盈满了空气，蓬松地向各个方向长着，只在耳朵之下留长一截，披散在脖颈上。她穿着有些粗糙的蓝色布料裤子，上半身的衣服没有袖管，画着夸张的图案，扎着铁钉。她正惊奇于杰拉尔德高耸的尖顶帽和阿狄丽娜堆叠着层层花边的宽大袍子，被身边的女孩拉着手链，摇晃两下，才收回视线。

“哦那是穿在里头打底的衣服，现在都不流行……”

伊菲吉妮听到杰拉尔德不悦的哼声，他搂着女儿同妻子，走远了几节车厢才停下。还没到发车时间，伊菲吉妮就被他推着上了列车。

还是阿狄丽娜隔着蕾丝手套，将伊菲吉妮的手握住。她仔细看了看自己女儿的头发和衣着，确认没什么不妥：“照顾好自己，记得写信回家。”

杰拉尔德神色恹恹，也点头，过了一会，似乎想到什么，补充道：“记得与有资格与你做同学的人好好相处。”

伊菲吉妮知道他是觉得被麻瓜品头论足了，正意有所指呢，只乖乖点头，说：“父亲母亲，圣诞节再见。”

简单几句话后，杰拉尔德同阿狄丽娜就转身离开了，伊菲吉妮目送他们离去，她知道这两人今日来到车站，同这么多麻瓜站在一起送她上学已经是极大的妥协，这样的待遇今后或许不会再有。杰拉尔德想像他的堂兄埃文一样想要成为那个人麾下的一份子，可惜到现在都被那个人拒之门外。

“这不过是大人给你的一些考验罢了。”伊菲吉妮那时在吸烟室厚重的门背后偷听到叔叔埃文同父亲这样说。

不过是因为用不上罢了，罗齐尔家人丁凋零，伊菲吉妮那个法国姑婆跟着的主子倒台后，他们家在英国这里也不太吃得开了。

车上人还不太多，伊菲吉妮很快找到一个空隔间坐下，她没带宠物，只好看着窗外送别的人们发呆。

“你好，请问可以坐在这里吗？”

伊菲吉妮被一声问候喊回了神，她抬眼向讲话的人望去——哦，那个紫挑染，“只有我一人，你随意就好。”

“我叫厄莎·伦诺克斯，是新生，叫我厄莎吧。你呢？”厄莎将猫头鹰笼子放好，将短裙抚平才坐下。

“伊菲吉妮·罗齐尔，很高兴认识你。”两人握了握手，靠近后伊菲吉妮才看到厄莎的左耳朵上至少有三个耳洞，而右边一个也没有，“我记得你，刚才我在站台上看到你了，你和你妈妈看起来很有特点。”

“哈哈，我妈妈喜欢乐队什么的。我看到你父母了——是父母吧？”厄莎看伊菲吉妮点点头，接着说：“他们打扮得有点儿像那些年代电影里的人，你家里都是巫师世界的啦？”

“是的，很明显吧？我看站台上麻瓜都打扮得挺轻快。”

“麻瓜？”两人谈话间，霍格沃茨特快开动起来。

“巫师世界对普通人的称呼。”

厄莎眨眨眼：“这样。”

她又说：“我还当入学通知是恶作剧，斯普劳特教授找上门的时候被我妈妈当作是吉普赛骗子。她挥几下魔杖就把我家客厅收拾干净了，后来还带我去买了课本，可是帮了大忙。”

“听起来很不错，你已经先认识一个教授了。我听说斯普劳特教授好像是赫奇帕奇的院长？”

“是吧？我真好奇，他们怎么把学生分进四个学院呢？”

“听说进拉文克劳要和会飞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打一架，而进斯莱特林得降服黑湖里的马形水怪！”西里斯大力拉开了隔间门，探头进来插嘴，“而我！为进格兰芬多！要同一只匈牙利树蜂决斗！”

“哦，那一定不会是这么分院的。”伊菲吉妮转头同厄莎确认。

“你瞧，她居然都不相信你。”一头乱毛的詹姆站在走廊上为自己的异姓兄弟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

几人互相做了介绍，西里斯和伊菲吉妮说：“我先走啦，中饭我和詹姆一起解决。”然后两个男孩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厄莎笑着对她抬眉毛，吹了个口哨：“两个小帅哥。”伊菲吉妮只笑笑。

伊菲吉妮问厄莎：“你想进哪个学院呢？”

“拉文克劳？我来这之前学习一直挺好的，要不是魔法实在有意思，差点就去伯克郡读圣玛利女校了。”

伊菲吉妮不知道这所老牌教会女校，但隐隐听懂了厄莎话语中小小的骄傲，配合地“哦——”了一声。

“你呢？你想去哪里呢？”

“我会去斯莱特林，大概。”虽说加了大概，但伊菲吉妮完全是笃定的语气。

厄莎发现了这一点。她想询问，但觉得等到入学后，她自己来探寻也很有意思。

中午时，伊菲吉妮拿出一个藤编餐篮，而厄莎掏钱在售货推车上买了些零食，两人分食了一顿午餐。

等列车到站时，天色已经很晚，车站亮着悬浮的灯火。他们早在级长提醒下换好了校袍，依次下车。一位满面胡须的高大男士大声将一年级学生都聚在一起，自我介绍是猎场看守鲁伯·海格，然后安排他们坐船横渡黑湖。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去别处坐车，他们都意识到这是新生福利。

一船四人，伊菲吉妮和厄莎坐在一起，和另外两人点头打了招呼，小船无桨自动。深不见底的湖泊在他们船头的提灯照射下显出几分金黄，随着一艘艘船出发，金黄色随着水波漾去很远。远处的城堡伫立，其中逐渐亮起灯火，月亮慢慢攀升，挂在其后，偶尔由远处林子飞出几只鸟雀。整幅情景显得宏伟而又神秘。伊菲吉妮耳边响起同级生们的惊呼，她笼了笼校袍，目不转睛看着这幅景色。

他们在城堡下的隐蔽水道停船靠岸，海格高举提灯，让他们检查随身物品。所有学生乖乖将自己身上摸索一遍。

过了一会，海格见没人说落下东西，就带他们登上台阶，至一扇大门前，他蒲扇大掌一推，极为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响，缓缓开启。

里面一位年长女士等着他们，向海格致意后，她向这批新生说：“欢迎来到霍格沃茨，我是副校长，也是格兰芬多院长，米勒娃·麦格，可以称我麦格教授。大家请随我来，我将带你们参加分院仪式。”

伊菲吉妮随着她走得晕头转向，西里斯在步行中慢慢挤到她身边。最后所有人登上一段古朴的石质台阶，麦格教授才回身停下，在柔和的灯光下向所有人介绍了四个学院及分院方式。许多同学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前排有个女孩，有着红色头发，披散在身后，呼气时在一群人中也显得格外明显，然后她回头来扫视了一圈，找到西里斯和詹姆，一双绿眼对他们怒目而视，她身边一个黑发的男孩儿注意到这一点，也回头来看了一眼，拉着她回头认真听副校长讲话。

‘上当的人。’伊菲吉妮摇摇头，看着自己身边乐不可支的两个幼稚鬼。

“现在——排成一队！随我进来。”麦格教授握着一张羊皮纸，伸手示意他们排队。

伊菲吉妮正了正胸前的领结，站在厄莎后面，身后是西里斯搭着她的肩膀。

礼堂大门打开，伦敦难以看到的璀璨星空就在众人头顶，如此接近——不知霍格沃茨的魔法从哪里将他们借取过来，用于装点礼堂，这种豪奢不是金钱堆砌，是强大魔法的恣意从容，即使是生活在魔法世界的人，也不能说对这样场景司空见惯。蜡烛高高低低悬浮在他们头顶，照亮整个礼堂，他们从正中两张长桌间穿过，受到所有人的注目。伊菲吉妮在斯莱特林长桌上看到几位熟面孔，向他们点了点头。

礼堂尽头，教师们微笑欢迎他们，一位老人穿着蓝底银纹巫师袍，端坐于正中，伊菲吉妮知道，这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白巫师邓布利多，也是这所伟大魔法学校的校长。

而在邓布利多校长和他们之间的空旷台子上，只是一顶布料灰黑、形状垮掉、蒙满灰尘的巫师帽。

新生间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失望的低吟。

麦格教授立刻看了那人一眼，让他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顶帽子中上部分有两处褶皱微微张大，伊菲吉妮不知为什么觉得，这顶帽子刚才在打瞌睡，才刚刚睁眼。随即，帽沿附近张开一道大口，它唱了起来：

“你们也许觉得我不算漂亮，

但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如果你们能找到比我更聪明的帽子，

我可以把自己吃掉。

……

在我的手里（尽管我连一只手也没有），

你绝对安全，

因为我是一顶会思想的魔帽！”

“现在我来唱名，请报到姓名的学生坐到凳子上，我会为你戴上帽子。”麦格教授展开那张拿了一路的羊皮纸。

……

“厄莎·伦诺克斯。”

厄莎上台，毫不介意教授将这顶帽子放到她金紫相间的头发上。

“拉文克劳！”

厄莎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对伊菲吉妮挥挥手，走向了给予她最响亮掌声的长桌。

……

“莉莉·伊万斯”

“格兰芬多！”刚才那位引起伊菲吉妮注意的红发女孩面孔和头发几乎一样红艳，她欢快地跑向格兰芬多们。

“伊菲吉妮·罗齐尔。”

伊菲吉妮走上台子，她故意磨蹭了一些，假装对帽子有些嫌弃的样子，实际上悄悄摸了摸帽子表面和内衬的材质，戳了戳它的嘴巴，才戴上头。

‘哼，你这小女孩，这简直可以构成骚扰！我来看看，嗯……’分院帽的声音在她头脑中响起。

‘斯莱特林吧。’伊菲吉妮如此想。

‘可是你挺适合赫奇帕奇。’

‘我得是个斯莱特林。’

‘好吧好吧，叛逆的小女孩，如果你想成为这样的人——’

“斯莱特林！”麦格教授将帽子从她头上拿下来，她和西里斯对视一下，走向安多米达，她正向伊菲吉妮招手，示意在身边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

“西里斯·布莱克。”麦格教授报出了这个名字。伊菲吉妮注意到，就连他的姐姐们都浑不在意他的分院结果，仿佛某些事情是命中注定、勿需质疑的。其他学院的高年级学生仿佛也熟知了学校里几位布莱克的做派，估计刚毕业的那一位格外让他们记忆犹新，眼前这位布莱克在他们眼里也早有归属。

因此，西里斯的分院让大家有点提不起劲儿。大家只是看着这个相貌精致的男孩拨开人群，走上台子，戴上那一顶破旧的尖顶帽。它似乎和西里斯聊了起来，不多时，西里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格兰芬多！”帽子张开大嘴，这样喊道。

这不只是看着，这是见证。

礼堂里安静了一瞬，然后，格兰芬多们开始鼓掌，越来越大声的欢呼，连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也有许多人凑起了热闹。许多新入学的小巫师不能理解其中的原因，茫然失措。而斯莱特林长桌上一片寂静。

伊菲吉妮拧头看向同桌的纳茜莎以及安多米达，安多米达似乎只是有些无奈，而纳茜莎出乎意料地平静。她停止和身边卢修斯·马尔福的闲聊，看着得意洋洋冲她与安多米达招手的西里斯，微微眯起了眼，抬了抬下巴，见他头也不回地冲向格兰芬多长桌，和詹姆波特拥抱，纳茜莎的头依旧昂着，几乎是水平转向下一个分院的人，用眼角看着那个紧张的小萝卜丁。

哦，西里斯完蛋了。

晚宴结束后，伊菲吉妮在礼堂门口碰到了西里斯，他皱着鼻头假装生气，像那天在奥利凡德魔杖店一样撞她肩膀，脸上是遮盖不住的笑容：“哼，看来你是条滑溜溜的小蛇啦？”

伊菲吉妮看他这傻样，不由得用怜悯的眼神看他，觉得还是让他再高兴一晚上，摇摇头就跟着自己学院的级长往地窖方向走了。西里斯要上楼，同她不顺路，只能对着身边的詹姆，用大拇指指着远去的小姑娘，偏头疑惑。詹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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