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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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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不断。
沈乐冉倾依在天桥的栅栏边，他抬眼望着遮天墨色，又低头去看脚下车水马龙，车辆呼啸疾驰，车灯如同星芒一闪而过。
沈乐冉的双眼在深夜里发光，他左顾右盼地环看四周，空无一人，随即他撑身翻过栅栏，一跃而下。
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没有犹豫，迎面驶来的车辆避之不及，一下撞在了路边的绿化带，告示牌被拦腰截断，斜刺入驾驶室，可再看天桥之下，丝毫不见人影。
沈乐冉在车流中凭空消失。
后方车辆接连停下，共同目睹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事故。
翌日一早，道路封锁不得通车，交通局与事故科开始工作，在经过一系列细检后，工作却交接到了刑侦大队。
“我们对车辆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在驾驶室的座位正下方藏有一袋□□，足有一公斤，严重超标，现移交你们刑侦队处理。”
白昭颔首跨过警戒线，惨不忍睹的车祸场景映在他的双眸里，格外清晰：“好，辛苦了。”
车辆零件由于剧烈撞击而七零八散，白昭小心避开碎片来到车旁，他目不转睛地紧盯驾驶室的血迹，布满干涸血痕的驾驶座位无声地诉说着死亡时的痛苦，漫长且煎熬，血液从身体汩汩流淌，直到失血过多而死。
“死者名叫冯尹胜，死因是失血过多，告示牌被直接撞断，钢管砸碎了挡风玻璃，斜插入胸腔。”
白昭抬手轻撑在车顶，开口询问：“调监控了吗？”
“已经看过了，”警员回头看向路口，“死者在事故发生前一路正常，只是到了这里便突然向右转向，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但监控中什么也没有。”
身侧的冷风携卷着腐叶发出低语，白昭目光一偏，马路上黑色的车辙十分显眼，那里昭示着司机死亡之前最后的挽救。
白昭神情凝重地望着驾驶室里的惨状，很难想象这个人生前经历过怎样的痛苦。他环视一圈周围，又仰头看向天桥，说道：“先把东西带回去，告诉谭思检查死者是否吸毒驾驶，我上天桥看看。”
“是。”
白昭只身来到天桥之上，或许是冷清的缘故，这里比下边更冷，白昭的外套也无法抵御寒风刺骨，站在栅栏边不断冷颤。他探头向下望，一步一看地挪到了事故车的正上方，再旁边一点，不锈钢的栅栏上有着一道不显眼却崭新的划痕。
白昭隔着手套去抚摸划痕，他不敢想这种事情，比如：有人故意为之。
可是谁会这么做？
超出常人的疯狂举动打碎了白昭恐怖的想法，将思想扯回现实。
在一番检查过后白昭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走下天桥通知收队。
“哥啊，我觉得这就是普通的车祸，”许幸海与他同车，“只不过死者特殊点就是了，东西已经转交缉毒大队了，局里会派人和那边交接。”
白昭将头偏靠着车窗，窗外的冷气攀上玻璃渗入到白昭的额头，许幸海见他不理自己，伸手就要去拍他，谁知此时车身一晃，白昭的额头在窗玻璃上磕出一声巨响，疼得白昭龇牙咧嘴
许幸海和开车的警员都不敢出声笑，两人在红灯空隙隔着座位互相使眼色，到底也没笑出来。
“你上次出任务就喜欢这么干，然后磕那地儿疼得你三天没消下去，”许幸海在后座幸灾乐祸，乐得合不拢嘴，“你是一点记性也不涨，知道疼了吧？”
白昭咬牙轻揉额头，正疼在气头上，反手一拳打过去险些打到许幸海。
许幸海身子一偏躲到副驾驶车座后边，哀声求饶：“哥，我错了，别打人啊！”
白昭收回手愤愤坐好，他承认他确实有这个习惯，习惯做靠窗位置，习惯性地将脑袋靠在车窗上睡觉和发呆，偶尔会因车辆颠簸而搞得疼痛万分，但就是改不掉。
痛并快乐着。
几人回到警局时正好撞见谭思，他撤回刚打好的消息说道：“正好给你发消息你可回来了，倒省事。”
“什么事？”
“尸检发现死者体内并没有酒精和药物成分，”谭思将桌子上的报告递到白昭手里让他细看，“所以死亡之前死者是清醒的，并没有毒品至幻。”
白昭翻看尸检报告，死者死前一切正常，思想意识清醒，这样的所有结论加在一起就只能得出这次的车祸是普通的事故。
可是白昭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不相信哪个正常人会在正常行驶的情况下突然猛打方向盘，没人会这样做。
“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啊。”
谭思收回报告，抬手指了指白昭的眼下：“我不辛苦，倒是你，没睡好吗，黑眼圈特别重。”
白昭闻言揉了揉眼睛，是感到有些酸涩，却依然倔强回道：“我就是…没睡好，没什么事。”
谭思可不信他这骗人的伎俩，却也劝不了这个倔驴，拿着报告就要走：“最好，小心连天不睡觉猝死。”
窗外的冷风发疯似的敲打玻璃，这种声音足以令人感觉毛骨悚然，可是白昭听不到，所有声音在他的耳朵里都是嗡鸣。
“哎，昭队。”
许幸海从身侧拍他：“看什么呢，叫你也不吭声。”
“哦，没什么，”白昭被猛然回头，依旧镇定，“我先回去了。”
许幸海愣得忘记收回手，就那样架在半空，看着特别傻，他看着白昭离开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焦虑，白昭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已经很多天了，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回一两句不要担心他就这么敷衍了事。
只会更令人担心。
尸检报告已经确定了，监控也都调过了，这个案子就算结了，可是白昭坐在位子上越想越不对，手里的铅笔敲着桌子哒哒响，整间办公室就好像一个空洞，无数次地回响着这个令人烦躁的声音。
事故，监控，证人，线索…
这些平常让他平步青云的事物在此刻变得异常遥远，让白昭有一种深陷缧绁的错觉，他坚信这次的事故一定不似表面这么简单，回忆里不断浮现细碎的绳索。
白昭奋力一跃，抓住线头。
7月4日的酒后驾车坠江事件，10月10日的失足坠楼案，还有今日的车祸事故，白昭将这些一一串联，将原本没有关系的事件全部钉在了同一张纸上。
黑暗里的一束光亮打在零散的纸上，白昭找来了三次事件的所有信息，有之共同点是死者都是意外死亡。
7月王芜薪因酒后驾车导致坠江溺水而亡，但是那条临江的路本不是他要回家的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绕远走那条临江路，就算当时办案的警员觉得奇怪，却也没能阻挡这起案件以“意外事故”结尾。
10月唐曼因在窗外擦玻璃无防护而导致失足坠楼死亡，经过走访，当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无从查证她是否在打扫卫生，但街坊邻居都在说：
“她这个人啊爱干净，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大扫除一次，她还不乐意请阿姨，说是不花冤枉钱…”
白昭半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满桌的资料看，他想不出来这些事情到底在哪里有关联性，眼看着丝线一段一段地坠落，钉在钢板上的钉子也逐渐开始松动时，骤然有人敲响门板。
白昭抬眼向门口望去，老刑警端着杯子靠在门口，一眼不发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师父…您，还没走呢？”
老刑警跨进办公室，将冲好的奶茶搁在杂物桌上，说道：“你这个徒弟都这么勤奋，当师父的怎么能比你早走，那多落面。”
白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挠挠头笑而不语。
老刑警指指一旁的杯子示意白昭拿着，自己则走到桌前开始细细琢磨起来：“你想把这几次事故都联系起来？”
“是，也就是试试，”白昭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站在老刑警身侧，“我认为这几次事故有一定的关联性，但现在还是没有头绪。”
老刑警犀利的眼神逐一扫过桌上的纸张，密密麻麻的文字跳跃着，叫人难以捉住重点。他说：“每一个案件都会有因和果，做事不能只做表面，就像看人不能只看外表，你现在只是看到了这些事件的表面相连，那么暗处的答案呢，你有没有去寻找？”
白昭闻言暗忖，暗处的答案在指向什么。
他看着茶杯口缓缓升腾的热气，手部的颤动将奶茶震起细微涟漪，思绪如同圈圈波纹一般四散开来，白昭仿佛在五里雾中捉住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我要去调查每个事件受害人的背景？”
“这得你自己琢磨，”老刑警一步步移向门口，“如果你想好了，就去找高局。”
白昭看着师父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复又望向满桌飘洒的文字，这些散漫的笔画被无形的丝线串联在一起，形成了无数可探寻的故事。
凌晨三点的灯光透过窗玻璃散到室外，惊起风动，办公室的里的人却早已俯在桌上入梦，白昭将脸埋进臂弯，珍惜片刻休憩。
可是白昭根本睡不着，脑子里翻江倒海得全部都是事件关系，他睁开眼睛注视着柔和的台灯光线，忽然在光晕的一片朦胧里见到了血肉模糊的人。
无数条人影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便要随风而去，熙熙攘攘的低语充斥着诡异，白昭身在其中，如坐针毡。
画面骤缩，白昭从办公桌上弹起，惊得他冷汗直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