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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蝶-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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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块一碗。”推着三轮车改造小摊的中年人伸出手指比了比，铁锅里汤在沸腾着，馄饨的香味随着腾腾的热气越飘越远。
“……”坐在馄饨摊旁的人吸了吸鼻子，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同时也遮住了左耳上的通讯设备：“老大，这馄饨真的特别香。”
“别跟我瞎扯。”被电流裹挟的声音有些失真，低哑浑厚，震的韩涛耳膜发麻。
“其他人也盯好了。”那头的人又开口。
“收到。”隐匿在街道四处的人陆续小声应答，热闹的夜市街道中隐隐浮现起对峙的气息。
“……一组，汇报情况。”
站在居民楼二层的人戴着兜帽，宽大的深色卫衣，从兜帽边缘翘起几根金色的发，他一手揣兜一手摸了摸右耳，磁性的声音再次传出。
“未见目标行动，报告完毕。”蹲在巷口抽烟的小伙不经意地扭头，被确认为罪犯窝点的那间屋子依旧无人进出。
“五分钟后如果还没有动静就直接上。”二楼上那双幽绿色的瞳孔直直地盯着某处，他摸了摸后腰上被卫衣遮挡的枪然后走下楼。
“收到。”
没有等馄饨摊老板做完一碗的功夫，顾诺看了看天，五月多雨，笼罩在宁安市上方沉沉的云似乎昭示着什么。
“行动。”平静被瞬间打破。
在喧闹的人群里四处冲出乔装的警察，人群如鸟兽散，一时间热闹的夜市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替代。
顾诺给了个眼色，“砰——”年久失修的门被踹开，韩涛率先举枪冲进去。
“警察！不许动！”支队的人鱼跃而入，顾诺举枪转身对着门背后，并没有人。
这是一间老式居民楼，地面没有瓷砖，只有斑驳的水泥地，墙壁上也布满裂痕，顾诺皱着眉看向房间中央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几人。
看着和街坊中穿着人字拖大裤衩的居民别无二样，但他们都清楚，这些人绝不像看起来这般无辜。
“老大，跑了三个。”最先进门的韩涛已经在屋里转了一圈，事先这间房子的门窗就已堵死，后门也有警察蹲守，但资料中这帮文物盗窃犯的头领和两个主力人员却不在此处。
有两种可能性，要么这三人事先知晓警察的围剿行动，要么，就是这间屋子里还有没侦查出的逃生通道。
男人放下枪，示意部分人去各处搜索，自己则是走到那几人面前。
他很高大，古铜色的皮肤，身高接近190，虽然卫衣削弱了他身上凌厉的气质，但被俯视的几人还是颤抖着避开了视线。
“鲁东海呢？”顾诺开口，幽绿色的眼睛从面前几人脸上一一扫过。
没有人开口。
“不说也没关系。”他垂眸，如混血儿般立体的五官在接触不好的吊灯下忽明忽暗，被那双狼一般的眼睛盯着，为首那个穿着条纹衬衫梳着三七分油头的人颤抖着开了口:“……鲁，鲁哥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顾诺视线越过他和不远处韩涛相撞，韩涛摇摇头示意这里没有其他暗道了。
那么就只剩第一种可能性。
“拷上。”顾诺眯了眯眼不再问了，手铐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中响起，不多时归于平静。
“老大，这里应该只有一部分赃物。”
韩涛戴着手套，顾诺走进卧室，不足20平米的空间没有摆放任何家具，只有保护罩下的几件器皿，这是为了防止和空气接触文物二次损坏，记录人员一一核对，和失窃的部分文物都对上了。
“诺队，这边还有。”先前在巷口抽烟的警察俨然变得沉默端正，他指了指最里边的房间。
“吩咐相关人员过来处理，其他人撤退。”顾诺一边下达命令一边朝那个房间走。
“收到。”身后传来声音，除去记录的女警陶粒和韩涛其余人都退出了房间。
“把这里的也核……”对字迟迟没有落下。
声带像是被扼住了，像一盘断掉的磁带。
“怎么了老大？”门被顾诺挡了个严实，韩涛从背后垫着脚想去看却被按住。
“……不，没什么。”顾诺费力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制止了二人走进房间：“没事，后续让他们来收尾，回去吧。”
他把韩涛探出来的头按回去，在陶粒诧异的眼神中往外走。
最后二人也没有看见房间里有什么。
坐在警车上韩涛终于开始喋喋不休，先是吵着等案子结了要把夜市一条街吃个遍，又在陶粒带笑的目光里红着耳朵转移话题，他戳了戳副驾驶上自从上车便一言不发的人。
哎哟，好硬的肌肉，韩涛一边皱眉甩了甩手指一边开口:“老大你怎么不说话。”
“……我，”顾诺仍然没有回过神，他偏头看向窗外，碎而硬的金发有些长了，遮住了左眼，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右耳上那枚暗淡的，不起眼的黑色耳钉。
耳钉的表面很光滑，冰冷的触感像……那个人一样。
“我只是累了。”他闭上眼，后座不再传来声音，顾诺安静地靠着座椅，他心中翻腾的情绪让他有些想吐，无法倾诉，无法言明。
他要怎么说，要怎么相信……在那一刻看见的，作为被盗窃的，出土不过一周的来自四百年前的文物里，会有一张长的和自己哥哥一模一样的画像……
这太过惊世骇俗，但那张罩着透明保护罩下的画，即便已经褪色，即便边框已经破败不堪。
但顾诺不会认错。
那画上的人有一张太过熟悉以至于让他觉得心慌的脸，一张漂亮的，几乎让人过目不忘的，属于自己哥哥的脸。
但最恐怖的是，那出现在一张四百年前的画上。
……是恶作剧吗？顾诺捏了捏眉骨中心，他想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最近因为这个案子连轴转以至于看花了眼。
一定是这样的，他在心里点了点头。
“老大，到警局了。”韩涛的声音放轻了些，顾诺此刻竟然有些感谢他，把自己从可怕的想象里拉了出来。
“通知大家今天任务完成的不错，连续蹲守三天应该也都累了吧，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早来开会。”
顾诺一边说一边走进警局，不时还要和给自己打招呼的人点头示意。
一直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才有了些实感。
“……”一切被隔绝在外了，狭窄而熟悉的空间，桌上摆着一盆小小的仙人球，安静的立在那，顾诺紧绷的神经才突然放松下来。
后知后觉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一头栽到软椅上，他叹了口气。
“……”一直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顾诺疲惫的举起手机，却看到了备注为“妈”的十条未接来电。
一下子清醒了。
顾诺连忙拨过去，心里的不安又弥漫开来。
“喂？妈？我刚在办案没听到，出什么事了？”他语速很快。
“没事啊。”那边的女声终于安抚了顾诺紧张的心情，他叹了口气:“没事怎么打了十个电话。”
“哎呀，你不会忘了吧……”岳云有些惊讶，她用围裙擦了擦打湿的手，冲着桌上开着免提的手机开口:“今天你哥从美国飞回来啊，早上7点的飞机，应该今晚9点就到了，不是商量好让你去接他回来吃饭吗？”
“什么？”顾诺微微瞪大眼睛，下划页面，时间清清楚楚写着5月19日20：10分。
今天是19号？天呐，他这几天太忙完全把这回事忘了。
“你忘了？哎哟你这小子，我都跟你哥说了你去接他的……”
“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去，警局开车到宁安机场一个小时……”顾诺一边从抽屉里抓出车钥匙一边查询航班。
美国到宁安……是这个，他看着信息最后一栏写着晚点的两个字内心却松了口气。
来得及。
插钥匙打火踩油门，片刻的功夫那辆牌照为宁的黑色路虎就驶出了警局大门。
“好了不跟你说了，你跟爸先吃吧不用等我们。”顾诺没再等岳云的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车内又归于平静。
“……”顾诺把手机放到空调上的支架上，垃圾短信让手机亮起，屏保是一张合照。
五个人的合照，他和那个人却站在最左和最右，连截出两个人的部分都做不到。
这就是他和那个人关系最好的写照，疏离，充满距离。
红灯的期间，顾诺的目光安静的停留在最左边那人的脸上。
那天还有韩涛孙蔚和……那个人的女朋友。
左数第二个的女生长的很甜美，一头栗色的长发扎了马尾，对着镜头乖乖的比耶。
旁边的人很瘦很高，驼色的风衣穿在他身上是无法形容的好看，那头不管什么地方看都引人注目的淡紫色长发有一半垂在胸前，衬的那张脸越发白皙秀丽。
他的眼神很温柔，那双在顾诺梦里出现很多次的眼睛带着笑，却看着身边的女孩。
“……”身后传来的喇叭声打断了顾诺复杂的情绪，他看了看已经变绿的灯踩下油门。
时间显示21：00，他现在开车要去城郊的宁安机场，接照片上这个人。
他唯一的哥哥，顾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