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想重拾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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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态:全本
- 更新:2023-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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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时节,天空的大雁排成人形,由南回北。
夜里,小西村东边一户人家迎来了敲门声,看门的老黄狗吠个不停。
刘树丫听见敲门声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拿起床头一根棍子就往外走,春雨刚刚下完,空气里也泛着湿意,夜风吹在身上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握紧了棍棒,她声如洪铃,朝着门外粗声粗气道:“谁啊?”
“丫头,爹回来了,快开门!”刘武有些疲惫,这一路好不惊险,可算是甩开人,回了小西村。
门却没被立时打开,刘树丫在门后将信将疑道:“你说是我爹就是我爹?姑奶奶还是你祖宗呢!哪儿来的泼皮,你也不问问我爹是干什么的!”
刘武喝道:“我且问你,你娘是不是叫苗金花,我在你一岁时离家,如今已有八个年头,你即便听不出我的声音,你娘就没跟你说过我的相貌,难道连开门看一眼都不敢,你娘的拳脚功夫就没半点传给你?生个如此鼠胆!”
“哎哟,难道真是我爹!”刘树丫连忙拉开门,顺手拿了火折子,鼓起双颊吹开,便跳着往刘武脸上照,差点没把刘武的眉毛烧着。
刘武让女儿确认样貌,全因他面目虽英武,但脖颈有瑕,几乎黑云般的胎记覆盖了他整个颈部,这村里方圆十里,再没如他一般的。
“爹!”不等刘武发火,刘树丫先一步扑了上去,将这魁梧的汉子一把抱住哭了。
“爹你可算回来了!娘死了!”像是憋了许久,刘树丫嚎啕大哭。
她哭的真情实感,撕心裂肺,嗓音又不算好听,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那藏在刘武身后的人便忍不住皱眉。
刘武已经记不大清苗金花的模样,对一直在乡下的妻女,除了几分愧疚,年年寄回来一份银钱,旁的并不关心,好男人志在四方,这苗金花又没给他生儿子,有什么好回来瞧的!外出这几年,什么都经历了,美女也得到过不少,哪里记得住这村妇。可刘树丫这一哭,想起这几年的不容易,他也有几分动容,虽说记不起样貌了,但苗金花在他记忆里,一直是个勤快腼腆的女人,也曾有过一段情。
八年前离开村子时,人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你娘怎么了?”他扶住刘树丫,呵道:“好好说话!”
“娘病了!怎么都治不好……”刘树丫抽噎着,“我找村里的大夫,镇子里的大夫,都治不好!去年,娘就走了!”
“爹,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刘树丫哭嚎着,鼻涕和泪水全糊在了刘武胸前。
病死的?
刘武叹息,转念又想:也算是寿终正寝。
他回来也没用,他不懂治病救人。
“先别说这个,我刚回来,这是我东家的儿子,以后要留咱们家,跟着爹学武,我们很累了,先进屋,你去烧点水来。”刘武指使道。
刘树丫这才发现爹身后有人,她忙抹了泪水,朝刘武身后看去。
便见着个披着斗篷的少年,静静站在一旁,手里牵着马绳,身后是一匹赤马。
斗篷虽朴素,但露出的一截提灯笼的袖子白的发亮,隐隐用银线绣了云纹,少年发丝凌乱,春寒料峭,唇也冻得发白,掩不住一张脸生的俊俏,灯光朦胧的打在少年脸上,竟叫刘树丫有些看呆了。
刘武推开门,催她:“丫头,去烧点水!”
“嗯嗯。”刘树丫点头,又看了眼刘武身后的少年,这才往里跑。
“殿下,您多担待。”刘武恭恭敬敬对着少年压低声音,欠身施礼,伸手请对方先行。
少年一路奔波,早已困倦非常,这村子宁静自然,倒比风餐露宿好得多,自不嫌弃,只是从今以后,便要藏身此处,便对刘武温声道:“刘师不必顾虑,出了宫门,你我便是师徒相称,繁文缛节反倒显眼,这一路行来,多亏了刘师,佑感激涕零,若有一日……”说到此处,朱承祐上前一步,握住刘武的胳膊,“以后便叫我程佑,只当是自家子侄。”
“不敢不敢……”刘武听出朱承祐言下之意,暗暗高兴,少年虽不过十二岁,但一路行来,刘武绝不敢小觑于他,他本是草莽,幸得赵大人提拔,一片忠心难以言表,心有报国之志,朱承祐不过略说了几句,他便涨红了脸,难掩激动。
刘武将朱承祐迎进屋内,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房子当初是他请人盖的,主屋自是他和苗金花住,唯一的好处就是结实,足以遮风挡雨,家具看在眼里自是简陋非常,刘武是个粗人,从前不觉得,去京城见了世面也看不上这些家具了,见状有几分忐忑,转身见少年神情自若,这才放下心来。
刘树丫正往灶台塞柴火,她年纪虽小,家务和农活早已干习惯,平日里摔摔打打,做事极为利索。
见刘武来厨房吩咐做几个菜,讷讷道:“好。”
刘武转身要走,又被刘树丫一把抓住胳膊。
魁梧的汉子转过头,神情不解。
刘树丫今年九岁了,在同龄人中尚算高挑,她时常和娘比高,堪堪至苗金花肩部,而刘武就更高了,她不得不仰起头。
黑夜里,少女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明亮,能清晰倒映人的影子。
那是一双孺慕的眼睛,带着渴望亲近的神采。
“爹!”刘树丫呲牙笑,“你回来,我真高兴!天还早,我带你去娘的墓前瞧瞧吧!娘肯定也会高兴的。”
刘武皱眉道:“这么晚了,早什么!你先做饭,明日再看也不迟。水烧好了就端来给我。”
“很近的,就几步路……爹。”
刘武已转身走了。
刘树丫愣了愣,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个什么反应。
窗户吹进来一道凉风,这才惊醒了她,连忙拉了筐子,寻思着做什么吃,摸黑去菜地上拔菜。
直到饭做好,给屋里的刘武送去,刘树丫这才发现主屋自己爹竟没住,反倒是让给了那俊俏的东家小少爷。刘树丫把饭菜端给刘武,刘武低头一瞧,皱眉道:“这是什么?”
“菜和豆子,我只会水煮。”刘树丫有些不好意思,“爹你将就吃吧,煮熟了的,能吃!爹,水好了,我一会儿就提过来。”
“我记得你娘厨艺很好,你怎么……”刘武想说些什么,见刘树丫还是个黄毛丫头,摇了摇头,摆摆手,“行吧,一会儿不用敲门,提了水放在门口,你下去吧。”
“下去?”刘树丫迷茫,这是她家,她能下去哪里?
回厨房的意思么?
刘树丫探头探脑,还想看看主屋里的客人,也想再跟爹多说几句话。
可门已经关上了。
刘树丫有些舍不得,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扭头看主屋亮起的灯。
娘走了一年,这个家终于亮起新的光芒。
她应该开心的,可莫名有些惆怅。
爹回来,是高兴的事。
她以前想象过很多次,缠着娘说爹的事情。
可真回来了,又不如她想的那样。对于娘的死,爹的反应好平淡,与她所想,抱头痛哭的样子就差的更多。
刘树丫耷拉着眼睛,看锅里的水沸腾,咕咚咕咚冒着热气。
刘树丫心里是有埋怨的。
虽说娘走时叫她别计较这个。
可那种痛苦在她心里扎了根,细密的,让刘树丫在爹回来的高兴和孺慕中,忍不住不断回想娘病时的模样。
“也许爹刚回来,太累了……”刘树丫自言自语道。
拿木桶舀了热水,她将木桶放在主屋门口。
刘树丫家的房子,当年是请了镇上的老师傅建的,人人都说刘武有本事,即便是他常年在外,因着年年寄回来钱,苗金花的腿脚功夫也不错,在村里即便是孤儿寡母好几年,也没村民敢明面上招惹。
也就是苗金花死了的这一年,刘武没回来,钱也没寄,人人都说外头乱了,有人猜测刘武死在了外头,刘树丫的日子才难过起来。
她家被偷了好几次,可因着治病,银钱都花光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能偷走的。
东西没有,人也算值钱。
便有那隔壁村的拐子瞧上她。要不是刘树丫从小跟娘习武,打个成年小伙也不在话下,跟娘交好的秀春嫂子一家也多有帮衬,未必能守住人和房子。
爹回来了。
无论如何,以后的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就跟娘说的那样。
每天都要笑,把日子过好!
刘树丫用剩下的热水拍拍脸,振奋起来,熄了火,将涮锅的水往院子里的泥地上一倒,见那篱笆下的草动了动,眼睛一亮,上前几步猛然伸手,手心里便抓了只青蛙。
“呱呱呱!”青蛙呱呱叫。
“哈哈。”刘树丫乐颠颠将这只滑溜溜的青蛙揣上,带回屋里扔进了大水缸里头,青蛙得到自由,飞快跳进水里,少女撑肘看那青蛙蹬开的水波,还有水缸里倒映的月亮。
早几年,官府颁布命令,不允许吃青蛙。
说青蛙,能食害稼者。
那等口馋的自然禁不住,但刘树丫就真的不吃了。
刘树丫喜欢对庄稼好的东西,喜欢一样东西,她就会爱屋及乌,比起最喜欢,农人最值得依靠的庄稼,那点子口腹之欲,也就忽略不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