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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为爱丽丝

罪名为爱丽丝

作者:寒月卿
  • 分类:其他类型
  • 字数:9 万
  • 状态:全本
  • 更新:2023-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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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为爱丽丝-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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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不怎么喜欢照镜子之后,我变得愈发丑陋,无关美丑,我厌恶自己这副面孔,总是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也惧怕因这张脸而联想起的某些事。

十年前,我生活的渔村里,捡到一具活着的尸体,一个伤痕累累的,瘦长干瘪的东方人,身形线条看得出以前是个很强壮的人,他有呼吸,有心跳,却一直睡着不醒来,且这么多年来,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他被陈放在艾尔文子爵的公馆内,子爵是远近闻名的茶叶商人,怪异的收藏癖也是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不过公馆的负责人频繁的更换,因恐惧而跑掉的,疯掉的,自杀的,渐渐,似乎连子爵自己也惧怕起那具活着的尸体,却又舍不得放弃。

“海边的破屋里住着一个丑陋的孤儿,或许可以雇佣她来照看和打扫。”

不知是何人向子爵提议了这件事,虽然同样惧怕那些传言,但是为了能活下去,饥肠辘辘的我不得不接受这份工作,初到公馆的第一天我是非常兴奋的,因为得到了干净温暖的衣服,还有热汤与面包,领我到这儿来的人匆匆解释过我的工作内容后就逃命似的离开了。

日常工作便是清扫公馆的环境卫生,我的宿舍在地下室里,佣人的厨房与淋浴室我可以随意使用,有舒适厚实的棉被,不用担心晚上会被冷风吹过而冻醒,下雨的夜晚也不再会有雨水滴到脸上把我惊醒,一切都很好,只是或许突然换了个环境,我睡不着。

我举着烛灯在馆内四处巡视了一圈,除了我和子爵各种各样奇异的收藏品外,什么也没有,最里边的那间房,就是陈放那具尸体的地方,虽然白天有进去打扫过,因为惧怕传闻没敢看那具尸体,走近了一些,似乎听到房间里有人低声啜泣。

我害怕极了,匆匆跑回宿舍里,锁紧门窗,靠在门后大口喘气,待呼吸平稳后,又担心会不会是有小偷进来了,也可能只是我听错了,抱着好奇的心态,我到厨房拿了一把刀,又抬起烛灯朝那间屋子走去。

这次没有再听到啜泣声,我松了口气,或者刚刚真的是我听错了,我推开门进去,却发现窗帘被拉开了,寒冷的月光不偏不倚的温柔盖在那具尸体上,我咽了咽口水,一手举着灯,一手握着刀,缓缓朝尸体走去,大概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东方人,与书中记载的丑陋大相庭径,他安静美丽的躺在水晶棺里,熟悉又陌生,不同于传闻中那样干瘪,黑长的头发,面色红润,肌肤柔美,脸上带着泪痕,我再次听见了啜泣声,原来他一直在哭,只是声音比刚才更低,所以在外边的我没有听到,他仍是睡着的,我忽然非常心疼,转而又觉得恐惧,我清楚的记得,在下午打扫过房间后,我拉好的窗帘,那么,是谁又重新拉开了?我盯着尸体一步步朝房门退去。

退出房间后我将门锁起,再次飞奔回宿舍,这天晚上我没睡着过。

第二天清晨,我拖着困倦的身体到集市买菜,我放下头发遮住了丑陋的半张脸,低着头在人群里快步走去,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认出我后远远的避开了。

回来的途中遇到了艾尔文子爵家的女总管,漆黑的管家燕尾服,和蔼高大的中年女人,她弯下腰来看我,黑眼圈暴露了我昨晚没睡觉的事,她略带关切的询问,

“你还好吗?需不需要看医生?”

“谢谢,没什么事,我很好。”

我低着头快速走开了,我不善与人交谈,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能做的只有落荒而逃。

吃过早餐后我开始今天的工作,但是没有休息好导致我的状态不大好,还差点弄倒了子爵珍贵的花瓶,到下午,只差最后一间屋子了,那具放着尸体的房间,我有点懊恼,自己应该在正午的时候就去打扫那里的,要不今天还是不打扫那里了吧,我在走廊徘徊着,最终,我那莫名其妙的责任心还是战胜了恐惧,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间的门,窗帘依旧是拉开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什么也没有改变,仿佛昨天只是我做了一个噩梦。

快些打扫完就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又困又饿,这样想着,却在擦窗户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醒来时是半夜,身上盖着毯子,一双黑眼睛饶有趣味的盯着我看,是个十几岁的东方孩子,有着匀称俊美的面孔与身材,戴着高帽子和单片眼镜,他穿的衣服是昂贵的顶级布料,加上他身旁高大的女总管,我慌张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跳起来拍了拍衣服,

“对不起,子爵先生,我会马上打扫干净,请不要解雇我。”

他似笑非笑,高傲的态度与气质丝毫不像个十几岁的男孩,他伸手拨开我的头发,露出底下丑陋的半张脸,

“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爱丽丝?罗温。”我呆呆的看着他,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外边的人都称我为鬼脸姑娘,没人在意我的名字,我也未曾向人提起自己灾厄的姓氏,他转身看向窗外,用手杖敲了两下地板,

“十二年前,我们受邀参加你的生日宴,在你父亲的船上见过面,那时你还是个调皮无理的小公主。”

被扼杀的记忆碎片一一在我脑海中闪过,温馨的生日晚会,弹了一半的钢琴曲,火光照亮的海面,猩红的血液,人群惊恐慌乱的呼喊求救声,腐烂的尸体,骇人的骷髅,没能碰到的手,我捂着脸蹲下去,丑陋的半张脸上划过的泪水使我万分痛苦。

艾尔文子爵摸了摸我的头,说出的话听来却极度残忍与傲慢,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窗外云层散去,月光照在水晶棺里,子爵走过去,眼中闪烁着光芒,温柔抚摸着棺中美丽的脸颊,

“后天就是第一百二十次满月,哥哥,睡了那么久,该起床了。”

总管将瘫软的我抱回女佣宿舍,等我冷静一些后,她说,

“我初到府邸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多年过去,主人依旧保持着稚嫩的面容,而我正在逐渐老去,你需要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你还是否愿意继续为主人工作?”

我有些不知所措,听到这样的事情,该感到惊讶吗?可想起自己见过的东西,又觉得似乎没什么不能相信的,便茫然的点点头。

总管欣慰的笑了,轻轻拭去我的眼泪,

“趁现在多休息吧,主人今晚搬回来,明天会有许多事情要做。”

我迷迷糊糊睡过去,做了最可怕的噩梦,十二年前的噩梦,我四岁的生日晚会。

我的父亲,凯文?罗温是世袭伯爵,作为他无比宠爱的独生女,我的生日晚会筹备得声势浩大,他毫不吝啬的租下昂贵奢华的游轮,雇最顶级的乐团与厨师,邀请众多上层社会名流,恨不得向全世界通告今天是他宝贝女儿爱丽丝?罗温的生日。

外面下着雨,繁琐的开场仪式刚结束,祝贺的人就如海潮般涌上来,说着好听的漂亮话,

“爱丽丝小姐将来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淑女。”

不过没几个人是真心为我感到高兴,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恭维巴结我那人傻钱多的父亲,千篇一律的祝愿听得我异常烦闷,便趁父亲与人交谈甚欢时偷偷溜走,人们的注意力都在父亲身上,母亲因为太高兴撵开了钢琴师,在那里忘我的弹奏,也没人在意小个子的我钻到哪里去了,明明我才是这个宴会的主角。

我推过一把椅子到餐桌旁,站上去往自己盘子里夹了很多甜点,我非常喜欢甜点心,平时父亲担心我吃坏牙齿,绝对不允许仆人给我准备两块以上的甜点,无论我如何苦苦哀求,趁这个机会,我要在被父亲发现前大饱口福。

这里还是太显眼了,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吃,我小心翼翼端着盘子,想象自己像只灵活的小猫一样从椅子上跳下去,却不想今天新换的鞋子不答应我这样蹦哒,我崴到了脚,甜点倒在别人的衣服上,撒的满地都是,啪嗒啪嗒落下的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心疼地上的甜点,还是崴到脚带来的疼痛。

“您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我很痛!”

被甜点弄脏衣服的人把我抱到椅子上,我才注意到他的与众不同,他有着深邃坚毅的黑色眼睛,英俊的脸庞,结实的身体,长长的黑发束在肩上,言行举止间藏不住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只是服饰与在场的其他人相较之下显得有些寒酸,在我盯着他看到发愣的时候突然感受到满怀恶意的视线,来自他身旁瘦小的年轻男生,他的弟弟,与他一样是黑色的眉眼,不过头发是清爽的短发,男生皱着眉,咬牙切齿的说,

“你弄脏了哥哥的衣服。”

“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弟弟在嫉妒我,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在我与他弟弟目光交火厮杀中,他忽然脱下我的鞋子,

“失礼了。”

他捏着我的脚轻轻一晃,传来咔的一声,吓得我以为脚断了,崴到的部位突然不痛了,他帮我重新穿好鞋后,我小心跳到地上绕着他走了一圈,确定我的脚没问题了,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蹲下身侧耳倾听,

“你来我家吧,做我的专属管家。”

他弟弟拍掉我的手,

“你这个无礼之徒根本配不上哥哥的侍候。”

他轻轻拍了下弟弟的脑袋,

“安文,不许这样称呼爱丽丝小姐。”

看着他弟弟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咯咯笑着做鬼脸,他无奈的说,

“不过,我确实无法胜任您的管家一职。”

“不行!我就要你!”

这时父亲找过来,刚一见面,父亲就给了他一个过分热情的拥抱,令我十分费解,父亲即使在面对自己亲友时也不曾有过如此举动,何况他俩还是衣着寒酸的身份,父亲看了看他身上被我弄脏的衣服,又看见满地的甜点,略带生气的拉过我说,

“爱丽丝,你最好立即给李医生道歉。”

父亲极少对我生气,我明白他现在生气不是因为甜点,而是因为我面前的李医生,他的身份变得神秘起来,好奇的同时我也不情不愿的道歉了。

随即又被父亲带回去重复着乏味冗长的道谢,数着钟柜表盘一分一秒的走动,正当我觉得今晚将会这样结束的时候,听到人群中的一声尖叫,钢琴曲的声音停下了,场内所有人目光都聚集过去,我的母亲躺在那里,小腹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洁白的礼服,像逐渐盛开的蔷薇,母亲身旁的钢琴师弯下腰去捡起掉在母亲身上的请柬,顺便拔出他的折刀,他捏着滴血请柬的一角,不紧不慢的笑着,

“不好意思,我入场券掉了。”

他手中的折刀旋转一圈后收回去,朝我鞠躬行礼,随即坐到钢琴凳上,

“为表歉意,我再为爱丽丝小姐献上一段。”

钢琴声响起,弹的是暴风雨奏鸣曲第三乐章,表盘上的指针在这一刻停住了,霎那间,窗户碎裂,墙壁被撞倒,地板被撕破,狂风暴雨携带无数死者涌入大厅,人群瞬间炸开锅,腐烂的尸体,拿刀的骷髅,地上爬行的手臂,燃起的大火,尖叫,悲鸣,哀嚎,求救,伴着贝多芬的暴风雨奏鸣曲第三乐章,我,爱丽丝?罗温四岁的生日晚会,变成了死者的屠杀盛宴。

父亲抱起我便加入了奔逃的人流,慌乱中父亲被人推倒在地,他将我护在身下,骷髅的利刃穿过了他的胸膛,温热的血滴到我脸上,父亲深吸一口气,准备用完最后的力气,

“李医生!李安嵐医生!求你再一次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爱丽丝……”

父亲的胸膛血流不止,落到脸上的血珠与我的泪水混在一起,骷髅掀开父亲的身体,我呆呆的躺在那里,动弹不得,想大声尖叫却发不出声音,锋利的刀刃即将刺穿我,李医生兄弟推开人群朝父亲的声音奔来,利刃落下来,离我眼瞳只差分毫的瞬间,李安嵐一手握住了刀刃,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便将骷髅打碎了,钢琴曲停止演奏,那些暴戾的亡者也呆住不动,钢琴师不耐烦的推了推眼镜,拿起折刀,穿过混乱的会场,踏着暴风雨和遍地鲜血尸体缓步走来,李安嵐扔掉刀,用嘴撕破衣袖把被割伤的手缠了两圈,雨水打湿他的脸,为了不影响视线,他将头发向后一抹,死死盯着走来的钢琴师,钢琴师微微皱眉,手中折刀上下翻飞旋转着,

“这样可不好,宴会的主人公今晚必须死,我讨厌计划之外的状况。”

李安嵐挡在我前边,

“安文,带着爱丽丝小姐,快跑。”

李安文抓起我的手跑了两步又回过头,

“哥,那你呢?”

“快跑,听话。”

他拽着我连滚带爬的跑到甲板上,用不了多久游轮就会沉下去,入眼皆是尸体与大火,雨滴打在脸上异常刺痛,什么也看不清,他被尸体绊倒在地,松开了我的手,我失了魂般踉跄着向前走去,一脚踩空,

“爱丽丝!”

李安文的吼声惊醒了我,我伸手死死抓住船侧的绳索,小小的身体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李安文用脚勾住甲板裂开的空隙,灵活倒挂在船侧,朝我用力的伸出手,

“抓住我!”

我刚要伸出手,燃着火焰的桅杆便掉了下来,重重砸在脸上,我掉进了海里。

我是被海浪冲上岸的,我还活着,醒来时是黄昏,为我生日特别定制的蓝色礼裙破烂不堪,温暖的夕阳照在脸上却疼痛难忍,海浪轻轻冲洗紫红的双脚,我坐在岸边,又饿又累,难过极了,仅剩的力气不允许我哭,不远处的渔村里升起袅袅炊烟,我艰难拖着步子朝那里走去,迈出的每一步都牵动全身剧痛。

我坐在街上,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向过往的人一一求助,然而人们都嫌弃厌恶的避开了我,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我晕倒过去,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助我,再醒过来时,我被人扔在垃圾堆里,我闻见味道,翻出垃圾堆里的食物,酸涩,腐臭,一边哭着一边咽下去,我要活下去。

“爱丽丝?爱丽丝?”

总管轻轻晃醒了我,枕头湿了大半,她担忧的望着我,伸手贴住我的前额,

“你还好吗?是生病了吗?”

我摇摇头,擦了擦鼻子,

“没事的,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她没有放下心来,却也不好再问,

“去梳洗一下吧,要出门买菜了,你得学的东西有很多,我会将你培养成一流的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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