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

小哭包

作者:七琴六郁
  • 分类:其他类型
  • 字数:1 万
  • 状态:全本
  • 更新:2023-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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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哭包-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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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尾巴,初雪如期而至。

夜晚窗外簌簌雪落声,夹着北风阵阵呼啸,挤入窗缝,一齐涌入温暖亮堂的厅房,最终淹没在间歇从电视里爆发出的、一迭高过一迭的欢笑声中。

荧屏里,刘星面前摆着一只精致的双层生日蛋糕、几碟水果。他双目放光,被生父胡一统手握话筒、插科打诨的模样逗得前俯后仰。

程撄宁坐在客厅一角,晃着腿,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里那块奶油蛋糕。刚扯起嘴角,又像想到什么,微侧身睨了旁边的父母一眼。

室内的灯光太饱,甚至亮到有些刺眼。只是四处烟雾缭绕,看什么都好像隔着一层茫茫的雾。越发显得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只见两人脸朝电视目不转睛,然而面色冷淡,显然神思不属。明明那么狭小的空间,他们却坐得很远,犹如隔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天堑,与其说不相熟,倒更像不共戴天的冤家仇敌。

程撄宁小大人似的,在心里叹口气。

这样姿势,他们僵持很久了。从白天到夜晚,爸爸手中的烟和咳嗽不停。妈妈也破天荒没去店里,天知道,这可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眼见电视里又一次哄堂大笑起来,撄宁却没有了笑的心思。

她抬头瞧夜灯下飞舞的雪花,有些漫不经心地想,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吵架呢?

无非又是一些将耳朵磨得起茧子的事情——

“生意那么忙,你不来帮忙就算了,等忙完了生意,半夜回来,家里还堆了一堆家务没干,什么时候能让我安歇一天呢?你还整天跟一群狐朋狗友……”

“哪来的狐朋狗友,都是正经朋友。”

“有什么区别?啊,程建安,我问你,就知道拿钱去打牌喝酒,孩子们上学、吃饭,哪样不花钱?璟璟还是妈妈,妈妈她在带着的……”

“好了好了,说起来有完没完了,知道了。”

周而复始,都说夫妻吵架不记仇。床头吵床尾和的,日子便也如老和尚敲钟,一日算一日地过来了。

撄宁也着实想破脑袋想不明白,寻常衣物也就罢了,那贴身内裤,爸爸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地堆给妈妈洗。毕竟自己偶尔内裤忘洗了,妈妈洗到一半,她还会面红耳赤抢过来。

思及此,她心中天平偏向了妈妈这一边,一时间也有些愤愤不平,回头生气瞪爸爸一眼,又小心打量妈妈神色。

印象里,这个女人就像烧红的生铁,越打越硬,是个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强人,从未见过她哭。可此刻眼眶微红。

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撄宁也从未见过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刻。

电视里剧情暂歇一段落,漫长的广告开始。妈妈的心理斗争好像也告了一段落,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撄宁,乖,先回房间去吧。我跟你爸爸说点话。”

租房很小,只有一室一厅。

撄宁的小床紧挨着爸妈的床,还是爸爸亲手做的,外加一个书桌和衣柜,逼仄的空间,再添置不了任何东西了。撄宁回到房间,掩上木门。

一扇门,将她隔绝在大人的世界之外。

不过,只有一块木板的阻隔,实在像在口渴时喝盐汤——徒劳无益。零碎的只言片语,时而情绪失控的尖利控诉透过它,向撄宁展示着大人世界的冰山一角。

那是一个10岁的小孩并不能理解的世界。

“程建安,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心里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我光知道你打牌酗酒,就是爱玩了点,现在还染了病回来……”

“你说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

“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心里还装着这个家吗?啊?”

争吵愈演愈烈,更准确说,单方面的控诉愈演愈烈。对面的男人始终无动于衷,像铁锤砸到橡皮上。

直到男人忍无可忍,暴怒吼出一句:“够了!吴倩,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争吵戛然而止,男人摔门出去。

撄宁从房间里跑出来。就见那个曾经坚强的女强人,盯着那扇向她关上的门,终于抬起头,手臂掩住眼睛,哭得泣不成声。

撄宁一时不敢上前,她听得懵懵懂懂。只知道这次很严重,前所未有的严重。妈妈从未这么歇斯底里,爸爸也从未如此生气过——即使后来她才知道,恼羞成怒也是生气的一种。

她只是某一瞬,好像透过饱满刺眼的光线,变成了那个曾经也有过美好青春的少女。

过去撄宁总爱缠着父母,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据说那同样是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时节。傍晚又兼下雪,却难得日光充沛,从厂里散班的少女们成群结队,围在工厂后面的空地上堆雪人、扔雪球,欢声笑语伴着温暖的余晖,传出很远,引来不少路人驻足、加入。

彼时的吴倩,还不是撄宁的母亲,她如同大多数在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样,烫着时兴的港风微卷短发,鼻尖都被冻得发红,与朋友一路嘻嘻哈哈。在混乱中用雪球砸中了这个一旁围观、表情颇有些不可一世的混小子。

不打不相识,又因同乡,彼此多有帮衬,一来二去便熟识、相爱了,像每对热恋的情侣一般,各有各的甜蜜与苦恼。

但是,那个傍晚,连同他们之间来往情意殷殷的书信,就像无数个单调乏味的日子,总归如流水般过去了。那些信纸也终究泛了黄,被压在柜底,不见天日。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水涨船高的柴米油盐,与日渐消沉的少年情愫。

记忆顺着岁月长洪沉淀、归海,在光的尽头,只余下河岸吉光片羽。

吴倩偶尔依游纹溯游,会摸到那个傍晚的阳光,在现实某一个交汇点,忽然心有戚戚。

她扶着墙走过来,蹲身将撄宁抱在怀里,喉咙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哽咽,语调发颤。

声音几不可闻:“撄宁……”

“妈妈该怎么办呢?”

妈妈从来不是什么女强人,只是大人的世界,不得不学会坚强。

情绪失控只维持了几分钟。

吴倩松开撄宁,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除了眼眶略为红肿,已看不出太多情绪。她摸摸撄宁的头,“你别担心妈妈。记得收拾好书包,明天星期一。现在还早,妈妈还得去店子里先照看生意。”

说完便换上鞋子,出门了。

成人的世界多奇幻。撄宁把自己缩成壳儿里未孵化的小鸡,仿佛这才新奇地发现,自己正与大人们处在两个世界。

小孩的心情时如阴云密布、或万里晴空,总之一团接一团,如烟似雾,很快聚集、很快飘散。但大人的情绪便如同古木地底下虬曲盘错的深根,只有积攒到一定程度,方突破临界点,露出些微端倪。即使有朝一日被连根拔起,也会留下巨大的、难以弥合的深坑。

撄宁回到房间,从铅笔盒里拿出了被自己叠成小方块的卷子。

妈妈提醒她了,明天是周一!

是自己像鸵鸟般把头埋在地里,也躲不过的周一。

那展开的试卷上,满是褶痕和大大的红叉,分数栏上的“54”隐含怒意,最后一竖很长,甚至扎透了卷子,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三天前,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冲她咆哮的那些话却“绕梁三日”,仍如雷贯耳:

“下周一喊你家长来学校,”徐老师看了讲台边低眉顺目的撄宁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卷子甩到她脸上。

她用力拍了拍讲台,怒极反笑:“一份三年级的卷子,54!54分啊?脑子呢?我问你脑子呢?!站后面去上课,看见你就烦!立刻马上!”

三年级的54分是什么概念?撄宁实在不清楚。直到后来大学时,兼职家教的舍友回到宿舍,刚放下包,便开始长吁短叹,哀嚎:“我教的那个学生,可真是服了,这次数学考70多分,小学数学诶。”

她抱头,“教都不知道怎么教,我感觉我在教一头猪,脑子呢?!啊——”

声音意外重合,彼时的程撄宁撑着下巴,看着夜晚宿舍被风扬起的窗帘,也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程撄宁就这样揪着卷子站在教室最后,试图将鞋子望穿一个洞,明明以为不难过的,可在课的尾声,还是掉了几颗难为情的金豆豆。

放学后,撄宁惴惴不安坐上摩托车,妈妈让她抱紧她,车疾速驶往家的方向,撄宁心中煎熬,只感觉时间那么漫长。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妈妈飞扬的发丝,几次张口,却还是沉默。

回家后,妈妈例行问了几句,“在学校还好吧?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没受委屈吧?”撄宁乖巧点头:“我还好。”她摸了摸撄宁的头,温和笑笑,“那怎么看着不开心呀?一个人在家,有事打电话。别忘了晚上六点去练舞。”

没等撄宁回答,便扔下买晚饭的零钱,匆匆去店里了。

于是这一拖,拖到了周日。本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哪知今天又有这样的事情。比起让妈妈生气,她更害怕她失望。撄宁实在不想火上浇油。

手头的卷子展开又叠起,撄宁还试图捏着鼻子哄眼睛,自欺欺人般小心翼翼用铅笔给“54”改成了“94”——

太拙劣了,她懊恼地将头一埋。低头见自己试卷上笔记潦乱,甚至很多地方空白一片,不禁更为羞愧。当时站在后面听课,一节课恍恍惚惚的,题目压根不知道错在哪儿了。

考成这样,上课还不专心。妈妈指定更失望了。

撄宁拿笔戳来戳去,沉闷一会儿,给自己做了个鼓劲的手势,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大有洗心革面、浪子回头的架势。当机立断,行动力十足地攥起卷子,灭了灯,踮脚从柜上拿了钥匙,就往楼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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