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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未命名-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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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公元321年，都防城。
“我觉得我新剪的刘海有点短。”李成说。余宣庭正在从书包里往外拽耳机，她看也不看的附和：“我也觉得。”
“下回别去那家店了，看理发师自己的发型就该知道他们的审美。”
“嗯。”
答完余宣庭觉得有点敷衍，所以又说：“不过有句老话说医者不自医。”
李成却不接话，她好像把天聊死了。这不能怪她，她感冒五感不通，最近都快习惯用嘴呼吸，大脑供氧不足情有可原。她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默默的开始听音乐。
她其实不喜欢听音乐，列表里只有十首歌，其中还有四首是系统自带，删除了好多次都不成功才幸免于难。
校车一开始挤的像是沙丁鱼罐头，后来每站都有学生艰难的离开，最后就剩下稀稀疏疏的几个学生，深秋的天又黑了，他们兴致不高的抱着书包，显得很残羹剩饭。
“前方到达——”
余宣庭不等报站报完整，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李成给她让了道，她随口道谢，一脚踏出校车。
外面相当冷，一阵风吹过来感觉人就是一把骨架，哪里都漏风。余宣庭咬咬牙，裹紧红色的大衣外套往家里跑。
她家在据说要拆迁的老居民区后面，要过一条很窄的人工河。说是说人工河，其实就是排水用的，经常性干枯，这使得它的深度一眼就能到底。
但它今天有点反常。
余宣庭站在桥上往下看。
里面不仅有水，而且水的颜色特别深，有点类似于待处理的污水；它流淌的其极缓慢，不能这么说，肉眼可见它几乎一动不动。附近的路灯老眼昏花，照的它有些许反光。
“……”余宣庭反应迟缓的意识到，这恐怕不是水。
大概是油漆？
为了避免重感冒传染给其他人，她这几天一直戴着口罩，这使得她本来就不作为的嗅觉更加形同虚设。可能是真的不清醒，余宣庭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拽下来口罩，深呼吸去闻。
一瞬间的事情，让人窒息的气体猛地扑面而来，余宣庭一下子懵住了，她的四肢都像被灌进去铁水，僵硬的好似就地凝结成塑像；她头痛欲裂，仿佛有成千上万个钝头矬子在从里往外顶头皮，一点一点的撕裂，磨磨蹭蹭都不给个痛快。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气味？！余宣庭用手撑着桥的防护栏，她想把口罩重新拉上却动弹不得。
她问出一个问题，全身心都在下意识的回答。油漆两个字在她的神经里滚了一遭又出来，接着强行插入了两个字。
“石油……”余宣庭喃喃自语。
“不是石油。”
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声音的主人穿着黑色大衣，余宣庭昏昏沉沉的没办法回头，她如果回头，就会发现这个黑色大衣的女生戴着防毒面具。
那个女生走到离余宣庭很近，把自己的防毒面具套到余宣庭头上。
“石油？”余宣庭神志不清的重复。
“是原油。准确来说是进行了某种不科学的加工后的原油。正常人应该闻不到它的气味才对。”那个女生说，“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你明天联系我。”
说着她在余宣庭的手心里写了一行电话号码，然后把人往桥的那头推了推，“赶快跑远点，它挥发的可快了，一会味道冲的你受不住。”
余宣庭扶着防毒面具，头重脚轻的被推出去一截路，借着惯性她也就踉踉跄跄的跑远了，那个女生目送她跑进建筑群，有点无奈的摇摇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流年不利。”
余宣庭这边也没有多顺遂。戴上防毒面具的余宣庭感觉不到来自外部的冲击，这使得她身体内部的变化更加明显，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生理的疼痛，特别疼，都麻木了，她疼的就像要在身上长个新的器官或者组织。
她走都走不稳，东倒西歪的带着一股劲，反而有点往前冲的架势。有不少路人奇怪的看着她，不过这个城市向来包容，行为艺术屡见不鲜，大家奇怪归奇怪，也没有谁真的上来问一句。
余宣庭就那么不受阻拦的走了很长时间。她早该往回走了，但她仅存的理智只告诉她继续前进。
突然，余宣庭站住不动了。她已经走到市中心地区的广场，这里正在举行大型的活动，舞台外面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舞台上五颜六色的灯光往四面八方打。
余宣庭迷茫的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那五颜六色的灯光汇聚成一束，直直的打在余宣庭的防毒面具上。
“找到了。”
有人说。
谁？谁在说？余宣庭皱眉。
“可算给我找到她了，这小丫头片子满世界偷我们的‘原油’，老板都气的喝光了酒柜里的酒。”
“老板不生气也会喝那么多。”
“开心的喝和愤怒的喝哪个更好？”
“说不准。你不过去抓她？”
“等等，我这边人太多了挤不过去……这丫头怎么站着不动？傻了？”
余宣庭的神志恢复了一些，可惜仍然专注在自身不适上。她颈椎不舒服，于是活动了一下，“咔嚓”一声让她彻底清醒。
搞什么？这动静得断脖子了吧？
余宣庭感受到了一个高三学生不该有的慌张，不是马上要毕业考试的压力，而是个人生存危在旦夕。
“她动什么脖子？打算活动开逃命吗？”
“可能只是单纯的颈椎不舒服。你到底挤没挤过来？要不要我直接开枪？”
“你那个位置你能打中她哪？除了脑袋？老板说要活口！”
“哦。”
我现在该怎么做？余宣庭茫然的想。自己显然没满世界偷过什么“原油”，事实上自己从来没出过国；所以这两个人的攻击对象弄错了。但那又如何，她现在站出来说我是无辜的，那两个人就能放过她？她有这种说服力？
总而言之，现在还是该逃命吧？
余宣庭点点头，害怕脸曝光，于是死死的扣住防毒面具，拔腿就跑。
人群非常拥挤，余宣庭横冲直撞的力气大的惊人，挡路的人基本上都被余宣庭撞飞了一段距离，然后叠在误伤的人身上；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冲撞力，她简直堪比攻城锤。
“搞什么玩意？那个防毒面具是封印解除吗？”
“我觉得她可能是老板想要的实验‘成功品’。我是不是一枪都不能开了？”
“你从上面下来吧，我来通知其他小队，我管这丫头片子是个什么情况，把她毫发无损的抓回去，我们的年底奖金就有着落了。”
实验“成功品”？什么实验？余宣庭一头雾水。她身体的异变和这个什么实验有关系吗？
“那个石油……”余宣庭恍然大悟，“不对，是那个‘原油’！该死的，这伙人要抓到是桥头上的那个女生，她把她防毒面具给我了，所以那伙人才认错了！”
她头顶上有嗡嗡作响的无人机在盘旋，她左拐无人机也左拐，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伙人拿来追踪她的。余宣庭想把无人机打下来，但她现在还在市中心的车行道上，两边除了车就是车，根本没有顺手的东西。
“……”余宣庭路过一辆越野车，她迟疑了一秒，然后放慢了速度，稍微把越野车看清楚，人就直接翻身上了车顶，整个动作流畅自然轻而易举，好像只是上了一节楼梯。
“我是怎么做到的？”余宣庭皱了下眉。她刚刚没考虑能不能做到的问题，凭借直觉她就行动了，仿佛她就是天生拥有不凡的强大力量。
她慢慢的从车顶上蹲起来，手撑着，以运动员起跑姿态猛地往上跳，这本不该跳出多高的高度，但她硬生生的变成了一个很小弧度将近垂直的腾空跳跃，并且高度超凡，不说冲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至少是高过旁边的十层楼。
在半空中的那一刻，余宣庭意识到她或许可以原地跳起，不用借越野车那点车高；她意识的太迟了，越野车的车顶已经凹进去一块。
余宣庭试图控制自己的下降，以达到摧毁无人机的目的；现在无人机在她的下面，而她下降的速度很快。
她成功的一把抓住了无人机，并且因为手劲过大而直接抓碎了机身。她落在旁边的人行道上，就地滚了一周就站起来，继续往前跑。
“……我……”
“别说脏话，一分队有个未成年。”
“我不说脏话。这丫头片子是个人吗？”
“只要是人都不喝原油。”
“……一分队的埋伏就位了，你随便看着支援吧。”
埋伏。余宣庭捕捉到了关键词。虽然不知道为何她只能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但这并不妨碍她获取信息。
前面是个红绿灯街口，不能肯定埋伏就在那里，不过能肯定埋伏不在那就在那后面。
此时不改道更待何时。
余宣庭一个急转弯，进去右边的巷子。
巷子里黑的超出预期，伸手不见五指都有些低估。余宣庭用力甩了下脑袋，不知道是不是防毒面具的眼镜有夜视功能，总之她能看见东西的位置和形状。
“她！”
“注意语言。”
“谁离那个该死的巷子近？”
对面沉默了片刻，只有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我。”
余宣庭闻言立即回头，背后没有人，而耳朵里有很明确的脚步声，周遭其实比较吵杂，这样清晰的脚步声，可以判断是那两个人对话里夹杂出来的。这给余宣庭造成了很大程度上的干扰，她无法辨别敌人会从哪来靠近她。
巷子口？巷子里面？从天而降？
突然迎面来了一道残影，猝不及防的余宣庭被那道残影抱个满怀。
那残影正是给余宣庭防毒面具的女生，她穿着黑色大衣，脸上戴着孙悟空的廉价塑料面具。
她比余宣庭稍微高那么一点，头架在余宣庭的脖颈处，双手交叉在余宣庭的后背，做出格挡的姿态。
她确实是在格挡，她用手腕替余宣庭挡下来一发子弹。
严格说来那不能算是子弹，那是个粉红色的三棱锥，直直打向女生的手腕一下扎进去，散开牢牢的抓住皮肤表层，内里牢固的生根。
“……”女生看了一眼扎根的粉色三棱锥，冷笑一声，“怎么，赤橙黄绿青蓝紫配不上你们，粉红色才符合审美？”
她毫不犹豫的拽出三棱锥，这使得她的手腕有了一个窟窿，暴露出里面的线路。线路并非具有科技感，它的颜色灰蒙蒙的，近乎坏死。
它也的确坏死了。那三棱锥是伤他们这种人——老板将不论成功与否的实验对象统一称呼为原油人——这专门研发的三棱锥是伤害他们的唯一利器。狙击手一开始很不习惯三棱锥狙击枪，它比任何狙击枪都要重，但后来练着练着也习惯了。
但他习惯不来一下出现两个意料之外的原油人。她们两个绝对不是实验室出身，难不成老板一开始就搞错方向，他想要的完美原油人必需要自然变异？
“喂？”耳机里是队长暴躁的声音：“你拦住那丫头没有？”
“我朝她开了一枪。”
“你没把人打死吧？粉色三棱锥可是新产品，没在半成品原油人身上实验过，你把人打死了我们年终奖……”
“没打死，另外一个原油人替她挡住了。”狙击手说。
他的防风镜上有照明灯，他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那个戴孙悟空面具的女生。那女生终于放开了余宣庭，把人拉到身后护着。
“我要抓你们两个一起回去见老板。”狙击手说。
“你们有这个本事吗？”那女生语气平和，像在陈述事实。
狙击手很欣赏她的临危不惧，她被三棱锥打中的左手手臂基本活动无能，她却还能对着未知数量的敌人放狠话。
那女生从后腰单手抽出一根甩棍。她其实已经腹背受敌了，埋伏的一分队和追击的二分队都堵在巷子口。但她依然握着甩棍，愚蠢的孙悟空面具好似真的让她拥有顶天立地的无上神力。
一分队和二分队人手配备一把三棱锥枪，他们人堆在巷子口，不慌不忙的摆了一个队形，全部将瞄准镜对准她们。
“我会带你离开这。”那女生安抚余宣庭，“说到做到。”
余宣庭有点想问这种情况下该怎么绝地逢生，可是考虑到这种情况也不是败己方志气的时候，就一言不发的点头。
狙击手觉得她们两个有点好笑，就和两个小孩玩过家家一样，一个拿泥土做米饭，另外一个也较真的把泥土咽下去。
队长的指令狙击手没在听，他一直坚持将在外军令不受。他对面的一分队和二分队也是这么想的，每个人都在等着狙击手的指示，好配合行动。
而狙击手没做任何指示，就等着那女生和余宣庭先动。
那女生没把甩棍甩出来，反而示意余宣庭把甩棍接过去；余宣庭听话照做，那女生单手去转甩棍的头部，居然像打开保温杯那样把它打开了。
难道那里面有什么秘密武器？狙击手眯起了眼睛。
余宣庭显然被这甩棍造型的保温杯吓到了，她有点茫然的站在原地，等那女生把保温杯接过去，如同喝功能性饮料那样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余宣庭仍然是那副茫然的模样，防毒面具也没能让她看上去好些。
“……你把头凑过来。”那女生捂着心口佝偻着背，她看起来不太好。余宣庭凑近，女生在她耳朵边上说：“我叫宋君。”
为什么突然通报姓名？余宣庭不解。
“战士战死也要留下姓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君说道。她被三棱锥废掉的左手完全复原，窟窿也给补上，她甚至挑衅的转了下手腕。
“你直接饮用了‘原油’，不怕爆体而亡？”狙击手很疑惑。
“年轻人做事情从来不考虑这么多。”宋君猛地一个转身到了余宣庭后面，正面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小分队，她还抽空朝长的不错的小分队队长吹了声口哨。
然后她眼神凌厉起来，一步迈了过去，有拿身体挡子弹的豪迈；大家紧张的一齐开枪，三棱锥打在宋君身上全部失效，就像玩具枪射出的橡皮塞，弹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狙击手面无表情，内服“原油”到底会给原油人带来多大的力量，一直是老板研究求解的问题。可惜目前为止，实验室里没有一位原油人可以承受“原油”的内服。很费解的是，明明原油人的改造基础是提纯“原油”出来的纤维，而原油人却无法接受直接服用“原油”。可能是这些原油人并不完全，他们的身体内部仍然保持有人类的痕迹。
狙击手意识到，哪怕今天他们带不走这两个完全原油人中的任何一个，就他们收集到的完全原油人的特性特点，已经足以让他们回去复命。
“我从来没直接喝过这玩意，现在有点上头。”宋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的状态仍然不好，肉眼可见的是她充血的眼白和抖动的手指。她正在承受来自身体内部的聚变带来的巨大□□和精神压力，她感觉她自己像座核电站。
宋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击了面前二十名敌人，速度快到是残影的残影的地步，两个小分队垒成的人墙轰然倒塌，外面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景象闯入视野。
这把几个探头探脑的围观群众吓的原地解散，其他好奇观望的人都不敢盯着看了。
“该死的，你怎么不趁机动手把那个丫头片子给抓了？她同伙抓不到就先算了！”队长在耳机里怒吼。
“你觉得这位会比她的同伙更容易对付？”狙击手收起来三棱锥狙击枪。
他以前服役的时候是在四角草原附近，有次假期回不了家就去草原上打猎。缺乏经验年轻的豹子比经验丰富的壮年豹子更加棘手，狙击手实践出这一道理，老兵嗤之以鼻以为他胆小怯弱不敢开枪，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次他收起枪的原因。
他和那只豹子四目相对，他看见了那只豹子浑圆的眼睛里最原始最野性的大无畏。说句难听的，他讨厌这种大无畏，横冲直撞没有逻辑没有根据，就是莫名其妙的相信自身什么都能做到。
更可怕的是它想象力如此贫瘠，它想的它真的都能做到。
我放过了两只野兽。狙击手这样想。他不作迟疑的翻墙离开巷子，留着对他突如其来的撤退毫无准备的余宣庭站在原地，她像目送亲人一样迟迟不肯收回视线。
“我们赶快离开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