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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之

作者：桓亦

分类：历史军事
字数：2 万
状态：全本
更新：2023-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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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之-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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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华六年，季秋。

将军府上下全都披麻戴孝。

白绸在萧瑟秋风里轻轻漂浮着，天阴沉沉的，好像有雨要下，又好像没有雨会下。死气都应该让雨水冲走，不应该停留在这里。

桓亦跪在灵前，没哭，脸上也没有表情。

桓夔死了！

她的脑子里一直都是这句话。

异常空了的心里一直念着那句话，曾经所有不可能的念想现在都真正的永远不可能了。

桓亦想过，什么时候他把自己逼疯，什么时候她才能“疯”一回。但现在不可能了，她没有对象了，没有理由了。太突然了，还来不及她想多一点，便一点可能也没有了。

她爹死了。她不至于拍手称快，不过也不是很舒心。

大哥急急忙忙的跑来，跌在了地上。

桓亦听见大哥在哭，他哭的那样伤心，是桓亦从未见过的啊！大哥克制着他自己的伤心，或许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在弟弟面前那么丢脸。

桓亦突然很想哭。

她被逼无奈了十几年，这一刻，她不明白自己是断了后路了还是可以摆脱了。

不过，这不仅仅是她想哭的原因。

这个人明明那么坏，对她这样好的大哥却这样敬爱他，为他伤心成这样，她愤懑。

想起这个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怨愤。

想起这个人对大哥是多么的好，她不甘。

诸多矛盾的情感交织着，却终只是混成泪珠流下。

“哥！”她的声音发着颤，让她本就沙哑难听的声音又刺耳了几分，她不敢再说话了。大哥抹了抹脸，看着她。

桓宁问她怎么了，桓亦还是说不出话，便摇了摇头。桓宁有些担心。

桓亦哭的时候总是憋着，泠九看着心疼的很。

桓亦想说……一些不能说的话，便不说了罢。

桓亦不想再待在这了。她觉得恶心，那人即便死了也恶心她。

但她应高兴的。

泠九用手给桓宁比划着，告诉桓宁桓亦现在想回去休息一下。

桓宁看不太懂，但大概能猜到，便叮嘱泠九好好照顾桓亦。

桓亦回到居处，这里冷清的像是死人住的地方。

她住的地方一直是没有下人的，因为旁人不得过于近身。院子里到处是落叶与灰尘，像是荒废了很久，可其实天天都有人住。泠九最开始是整日都来扫地的，桓亦看着瘦小的泠九拿着笤帚慢慢的扫。累的很，也扫不净。

从那以后，桓亦就不让她扫了。桓宁来桓亦居所看过他几次，也派人不时便给她这院子扫扫，被桓亦制止了。

桓宁可不会真当自家弟弟懒，他知道父亲有些偏心，就因为他母亲是不甚体面的人，所以自幼便将她当妹妹宠。只是后来，桓宁想来自家兄弟毕竟是个男儿，这样难免让他觉得哥哥看不上自己，就没有再那样了。不过依旧对他很好。可那都是桓宁自以为的，自以为父亲只是有些偏心，自以为弟弟性子这样寡淡并不全是父亲“偏心”所致，他从没有去问过桓亦，因为他知道，他问了桓亦也不会说，他就只能猜。

桓亦坐在榻上，不说话，用手和泠九比划。

桓亦：怎么办？他死了！可我还有很长时间，我要一直这样吗？

这样人人见而避之，这样不男不女？

泠九看着桓亦流满泪水的脸和一种像是乞求的神情，心疼的闭了闭眼睛。

桓亦好像在希望只是泠九一个人的点头就能让她如愿以偿一样，她不过在自欺欺人而已。

泠九：不行的！会落人笑话，被人瞧不起，看不上，被人数落。

泠九无声的落着泪。

将军府养了十四年的儿子是个姑娘？生得一副男人模样，也比女子都高上不少。除了武功什么也不会，声音也沙哑难听，还满身伤痕。而今最重要的便是不能生养，这样的一个“小姐”，留在家中本就会是一大笑事，更何况还是从“少爷”变来的！哪会有人要？哪能不让人笑。而且那样之后，大哥还会对她像现在这样吗？以后也只会渐行渐远。

若真是那样了又能怎么样呢？军中是再无可能去的了，只能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的待在这一方庭院里，还要害的兄长和她被一同嘲笑。

泠九：没事的！他死了！不会有人再对你不好了，不会再有人逼迫你了！这样……比先前好不少！不是吗？

桓亦知道，她都知道，可她也不想这样不男不女的装着了，生怕露出一丝。

而她无论怎样，都是要孤独一辈子的。可能她生下来就是要孤独终老，但怎么要是这样的难过。

这个时候，桓亦还想让天上开始下一场大雨，最好伴着接连不断的雷声，好让她哭一次，让雷声盖住她会是极其嘶哑难听的哭喊声。

她从没有放声大哭过，甚至在刚出生的时候她的生她的娘都会在她哭喊的时候气愤的对待她。为什么呢？她觉得她是这世上最不幸的女子了。

这她只对自己说过，因为这太软弱了，像个懦夫。

她就是懦弱的，无能的。她想的所有，即使桓夔能活到她死了，她都不可能实现，她不敢。十四年来，她对桓夔言听计从，从未敢有过忤逆，哪怕是一句话。她就是这样，被桓夔变成了一个手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她无法与别人说，只能自己受着。以至于到现在，主人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想和泠九说，但他说不出来，也是泠九回复她的手语不能安慰的，她只能自己憋着。

活了十六年，还不如死人。

泠九握住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用手比划着：别想这些了，也别像以前了！

桓亦泪光闪烁的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拂去了泠九的手，轻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