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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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难书nanshu
  • 分类:灵异悬疑
  • 字数:3 万
  • 状态:连载
  • 更新:2024-06-20

在这样的一个学校,有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古老”社团,这个社团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宇宙文学探索部。接下来我们要讲的,便是一颗种子由这个小小的社团中孕育、发芽,并将根络蔓延至每个人心中的、创作的故事。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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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一个学校,有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古老”社团,这个社团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宇宙文学探索部。接下来我们要讲的,便是一颗种子由这个小小的社团中孕育、发芽,并将根络蔓延至每个人心中的、创作的故事。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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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花”

嗒哒。

嗒哒。

嗒哒、嗒哒、嗒哒嗒哒……

在这样好的午后,空气寂静,树木沉默,这一串零落匆乱的脚步声就这样闯进了校园的各个角落——大概是恼人的吧?好像一丛东奔西窜的乌云,顺着风流航行、所到之处噼里啪啦地落下小雨珠,把所有人都打个措手不及。可上课的、聊天的、开会的、锻炼的,见到她只是笑笑,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任由自己被沁润在这一串乱码里。

嗒哒、嗒哒、嗒哒……

如果有外校的领导此时来参观,一定会被这女孩儿的跑姿和周围人的熟视无睹吓到的:她跑时并不是腿带着身子,而是用摆动的胳膊带着胯的扭摆,像一只刚孵化出来的恐龙,双手向前欢快地伸着,明明手中空无一物却还是满满敞开着,好像捧着什么宝藏;而她的胳膊绕着圆弧转圈,像小孩拿着跑的大风车,又像被风吹着的花瓣,让人好担心那双胳膊“咔哒”一下掉下来——但看她这样欢快的样子,又想必是胳膊掉了也全不在意。看她跑步,你会好奇:是什么呢?她跑向的。

在刘念小鸭子似跑动的同时,穿过一丛从错落的木叶,温柔的午后风吹在蓝望帝昏昏欲坠的下眼睫毛上。一瞬间,他好像收到什么心电感应地猛直起身看向大开的教师前门——一个人也没有,只是五六点钟格外美艳的夕光晃晃悠悠地在门口踱步,与他对上眼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窗户开大了吧。”前桌转过头:“把你吹醒了?”他起身去关窗户。蓝望帝愣愣的,好像眼前还是他午后小憩的一场梦,眼前海浪翻涌的窗帘也只是白雾氤氲的幻境特效。

“刘念!”有人喊她。

刘念耳朵动了一动,脚下的步子却像半遮面的琵琶女一样忸怩着。

“哦不,榴莲——”

她像小狗一样立马回头,亮晶晶的汗水顺着飞扬的头发洒出来:“诶!”

叫住她的人两只手抱着篮球,只能笑着摇摇头,她便又转过乱蓬蓬的脑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顺着学校宽敞的沥青路往远处跑去了。

刘念,这居然是她的名字。刘念参加自招时,筛简历的老师像漫画镜头一样捏着眼镜看着她又看着简历,来来回回三次才艰难地开口:“这上面的,是你?”刘念也不燥,笑呵呵地等老师喝完水:“嗯嗯是我,是和以前不太一样……我也蛮好奇的!哈哈。”也不怪老师这样惊奇,刘念初中时的样子和现在实在难以匹配,甚至刘念自己也怀疑是不是在初升高的暑假爸妈换了个孩子,可她又实实在在记得所有事情,所以最后只将这归于青春期。但是青春期会这样吗?将她瓶盖一样的厚镜片卸下,将铺满额头的痘痘消除,将雀斑点在她圆圆鼻头的两侧,将她一头顺滑长发削成咋咋呼呼的蓬毛,将她枯瘦树干一样的身体吹气球一样吹得鼓鼓囊。比起现在的她,初中时厚刘海遮住眼睛的模样可能才更符合刘念这样让人寂寞的名字吧,但刘念说,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于是在升入高中的第一周,刘念就获得了这样的外号:榴莲。她好喜欢这个可爱的新名字,喜欢到别人叫她时,她会先装作听不见,直到同学好笑地如愿喊她榴莲,她才蹦蹦跳跳地朝他挥手。她也确实像个榴莲,那一头蓬松的棕毛就是最好的象征,还有那健壮结实的胳膊,和隐在校服裙摆下肉鼓鼓的大腿肉,都让她显得多汁而饱满,是一个健康的大榴莲。可是世界并不总围绕一个人的阴晴而旋转,总会有人像戳破一层保鲜膜一样轻易地喊她的真名——所幸刘念自诩保鲜膜销售大户——比如指使她在本该休憩的现在却去跑腿却不肯叫她一声榴莲的谢部,比如路人,又比如眼前人。

“…你是?”

“高一三班刘念!叫我榴莲就好!”

“哦……你好,刘念。找谁呢?”

“找你,蓝望帝。”

绿窗纱呼啦呼啦,吹得夕阳在墙壁上噼里啪啦。这就是他们的初见了。

如果将人的一生比作一部长篇小说,那大概有太多繁琐无味的片段充斥了整本书的经络,只有少数几个外人看来平平无奇的片段是我们所最珍贵记录的瞬间,那些日复一日的、只出现一次就再也不被看见。可是奇迹是可以自己创造的,而刘念总对生活抱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热情:如果每一天都要重复走上这一条路,那就让这一条路因为我而不一样吧——身旁的男生沉默寡言,那就让我来打开话题好了!她于是装作尴尬讪讪地开口:“你之前也是文学部的?”

“啊……”蓝望帝有些意外地偏头看了她一眼,将右边的耳机摘下来:“高一的时候被谢进歧拉进去的,最近在忙竞赛,很久不去了。你呢?”

“我是因为喜欢啦!喜欢写东西。……诶?等下,你和谢部很熟吗?”

“我是他同班同学啊。”

“这样……你说你在忙竞赛?”刘念头发蓬蓬甩着瞄了眼杂志的封面:“也是物理?”

“也不好选别的吧。”蓝望帝看看手里的书又看看刘念,有些好笑地开口:“我以为你会认识我呢?”

“谢部给我看过你照片,怕我莽莽撞撞的找错人了。”刘念懵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但是我平时不太……”关注文学社之外的人。

这样啊。还以为你有听说过……罢了。话说谢进歧要这杂志干嘛啊?文学社在他不在的时候已经发展到开科幻主题的月活了吗?不过按那人天马行空的心思,也不好说——

“哦哦原来长这样,谢了。”谢进歧毫不客气地乱翻一通,十秒后又将书原原本本送回蓝望帝手上,理直气壮道:“没用了,拿回去吧。”

“诶——?!”这是好不容易把书和人带过来结果自家部长一点儿不珍惜而感到心痛的刘念:“部长你这样我会对我的工作产生极大的怀疑啊!诶诶所以只是看看样子的话上网搜搜也是可以的吧?蓝望帝同学兢兢业业准备竞赛被拽过来很可怜的啊!”

“很可怜的啊!”蓝望帝附和。

“啊?——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还好吧。”忽略谢进歧稿纸被抽走的吱哇乱叫声,这篇写在试卷背面的文章还称得上可圈可点,只是:“刚和刘念同学交换了一下被你压榨的心路历程,革命友谊很丝滑地建立起来了。话说你再用物理试卷写文下次就别来找我借试卷了——”

谢进歧一改冷峻面孔转而怜泣:“真是好冤枉……我念在你为了钻研物理将自己束之高阁却不曾考虑过你媲美钢铁的屁股,心想叫部员带你在校园溜达一圈,你却……”

“部长你终于承认我是工具人了吗。”这是被偶像打击到的已经口吊魂的刘念。

“刘念同学很可怜的啊!”这是义愤填膺附和的蓝望帝。

“很可怜的啊!”这是……哇啊!刘念只一偏头,一张大脸便凑到她跟前,饶是性子活泼如她也被吓得往后一跳,愣愣地看他嬉皮笑脸坐上谢进歧的桌子。

那人什么时候来的?完全没有印象啊!咋咋呼呼地往这对话里硬插一脚,悄无声息地将整个身子都挨到了蓝望帝的身上,眼睛一转一转地去寻那试卷背面的在风中飘飞的文字,现在又毫不客气地揽住谢进歧的胳膊,大声地笑着:“谢部,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呐!您说说,上次您让我打听的是谁来着?”

谢进歧居然也不恼,只是一个巴掌呼在那人脸上,刘念只听着风声就被一副身躯虚虚挡住眼睛,蓝望帝一面笑一面侧过头:“太血腥了,总觉得不好给你看。”

“不是吧,真把我当小孩儿了?”刘念嗔怒着作势要打他,手刚挥出去就被谢进歧的高声盖了过去。

“谁?——那个市作文大赛第一名?!”

诶……??????

这下全场或站着或坐着、聊地的看天的、双手摩挲在一起谈情说爱的、举着ccd拍美甲和裙子的、孤零零坐在星轨外自个儿写着天马行空的文章的、还有聚在一起笔杆子戳着纸片子正昂首挺胸誓要给文学界创下一座丰碑的,所有在天台上的宇宙文学探索部的部员们,此刻都沉默得像端坐在教室的考生一样,静静地等待部长说出第一句打破这寂静的话。

在这沉默的一分钟,刘念第一次感受到忽如其来压倒她的、仿佛沁润在森林里的幽深孤独,市作文比赛第一的功勋在那一瞬如同一柄坚硬的箭矢砸在她的头上,与此同时,她心里深不可测的嫉妒又一次不耐挣扎地探出头。周围的人在想什么呢?会有人和我一样在第一时间居然产生出这样阴暗的情绪?呼吸急促起来,天空黯淡一片,浩瀚的文字像天空中看不清的星海一般朝她涌来……

忽然,真相像闪电一样闪过她的脊髓:这不是嫉妒,这是害怕。

如果是别人被这怯懦的真相击中,大概是以迅速的逃避来掩盖内心的不齿吧?可刘念在这灵光闪过的片刻竟是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谢部的声音划过昏暗的天空,热烈的火烧云从远处的山边冒出一个头,只一点热气就烧得满天空瞬间亮堂热闹——

“这种好苗子,当然是拿下啊!”

天台一瞬间声浪一潮越过一潮。

“真的吗?那个第一……”、“有谁去参加了啊?我们学校好像没有进决赛的,好可惜!”、“哇,那这样文学社岂不是要蓬荜生辉啦!”、“刘念也没进决赛?”“她那天有事,去不了……”、“话说作文比赛还是八百字的吗?那和高考有什么区别哦。”、“不是不是!是一万字的自选题目作文,决赛是现场写啦”……

人群嘈杂,只有刘念坐在谢进歧桌子旁的拼贴地毯上,安静着乐呵呵地等谢部的下一句话。蓝望帝在她前面,也坐着,只是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微微耸动的耳朵里又塞上耳机。刚刚带来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华安也笑眯眯坐到了他俩旁边,身体微微摇晃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进歧——虽然眼里多是看他热闹的乐子人意味。

‘你是咋知道的?’刘念见他坐下了,立刻抓住机会在空旷视野里对一不留神对上她眼睛的华安挤眉弄眼。

华安一眼就心悟神领地接上,在谢进歧慷慨激昂动员宣传组的时候坐在部长眼皮子底下一边回挤一边打手语:‘给老师送资料,看到她转学申请了。’

‘转学?!’刘念一下没控制好表情,见华安笑到捶地才懊悔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情大概应了那句经典的歌词:眼睛瞪得像铜铃~

但是怎么想都觉得吃惊吧!谁会把市级第一和转学生联系起来呢?

‘你这可是刻板印象啊!’华安笑够了,此刻正摆出前辈的架子装作严肃地瞪视着她——如果没有故意耸着鼻子、让他平时高挺的鼻梁此刻像堆垒的小山一样层层叠叠,可能会更有威慑力吧。

就像此刻他头顶上弯着腰笑眯眯的谢进歧:“你们聊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蓝望帝心不在焉地看着书,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氛,一抬头,正好对上谢进歧狐狸一样阴恻恻的笑脸,耳机一下掉到地上,也是同时,蓝望帝想起来当时谢进歧竞选部长时全票通过的场景——果然是因为他管起人时是真的、真的、真的吓人吧……

“在聊第一的事!”刘念欢快地举起手:“部长部长好部长,我也想跟着柴花他们去宣传!”

蓝望帝另一只耳机也掉了下来:胆子这么大?

华安一溜烟窜到天台门口,留下一句“谢部那我先走咯!”就逃之夭夭。谢进歧看看他,又回头看看一脸单纯的刘念,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又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湿漉漉地落变清风:“柴花……”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打了个哈欠,脚一蹬、一双长腿像白鹤的翅膀倏一下轻盈地站了起来,和用手撑着地板还摔了一跤的刘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走嘛。”

“谢谢谢部!”

天台一下变得空旷而寂寥,只剩下一个即将退役的部长和一个长期驻外的透明人留在宇宙文学探索部的天台上,倒像是鸠占鹊巢了。

“咱俩这样还挺像张岱那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那得航拍社才能拍出来这效果。”

“……活动缺人吗?”

“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谢进歧手撑在毯子上,用肩膀撞他一下:“你忙你的。准备竞赛、好好学习、给我们宇宙探索文学部争点面子,少让别人觉得我们都是愤世嫉俗又没能力的文青,只能在笔杆子下功夫。”

“宇宙……”蓝望帝掩着脸笑:“宇宙探索……哈哈哈哈!”

“干嘛这样看我!”谢进歧跟着笑起来:“刘念起的。”

“……没什么,只是想到你能同意这个名字……噗。”

“喂!你根本不知道现在这个名字有多体面!她一开始起的是华丽无敌宇宙文学编辑探索创造部你敢信吗……”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哈哈……”蓝望帝低着头用衣领擦眼泪,朦胧的视野里,月亮和谢进歧的侧脸都阴冷如雾;但是下一秒,谢进歧笑着偏过头,于是月光在他眼里变成壁炉旁茸茸的雪花。

“辛苦部长了。”“不辛苦。”

他说得很快,像一阵斩钉截铁的劲风、来势汹汹要证明什么,笑却很轻。

“不是场面话,做创造社部长这两年,我很快乐。”

“雌鹫”

在隧道尽头,以前是蓝色的花海。那时她六岁,眼疾,去往省医院的路长而泥泞,恐惧有如黑夜中一点一点的萤火脆弱地虚晃着落成泛着波纹的水面,她该哭喊的、像泥鳅一样拼命地将残肢断臂攀附在坚实的泥土上、她该恐惧的。司机是哑巴,奶奶低着头数钱,她眼睁睁看那一点月亮的光在她眼前干净利落地消失了,连带着似蓝似绿的萤火、低矮的风、吹动的草。司机转头冲她笑笑。奶奶揉揉眼睛。

那是她第一次进隧道。

那刻她以为自己瞎了。

现在坐在出租车上,她总要先摇下车窗上的遮光帘:“我怕。”怕什么?肯定是晃眼睛吧。于是没人知道她在怕什么。这一次她要像以往一样摇下窗帘时,书包中的硬物忽然硌了她一下,刺激得她猛眨眼逼掉那一丝泪意。是……哦,是那矮子塞给自己的宣传册。

想到这里,她嗤笑了下,又回想起那老师弯腰的画面:堂堂一个老师,居然为了一个所谓好苗子能加入自己指导的社团这样卑躬屈膝,想必身高也是这样一弯弯切下去的吧。

真是可笑。

出租车快要从隧道出来,她闭上眼俯瞰整座埋在海底的城市,一呼一吸间,车群在城市一角从黑暗中倾斜而出的荒唐模样和潜入北大西洋海底扑面而来的沙丁鱼群渐渐贴合起来,在搅动海水的庞大中,李诡伸出手,只是一瞬便轻易地将巨大的鱼群劈开;她的手指鞠在一条砂砾般粗糙的鱼鳃,将那鱼捏死了。

血像云朵一样散开,又被吞没在被她的见雀张罗引诱来朝圣的更庞大的鱼球里。她睁开眼。

宣传册的第一页摊在手上。司机转过头冲她笑笑:“姑娘,还有三分钟。”

刘念。

“好,停门口。”

阳光照在黑色的车座上,她手指拢起头发,发圈叼在嘴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书叶,露出了一个如以往玩味的轻笑。

彼时食堂宣传组的一行人已经等待了半个时辰,等得海报软了广播停了,等得食堂从人声鼎沸变成叫苦连天,等得本就不多的部员又溜了几个,只剩一群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赌徒现在在食堂眼巴巴求那第一今天会来学校、还凑巧没有看到糟糕的食堂风评会来食堂的一点点可能性。终于,一直埋头苦吃的柴花整个人仰躺在摇摇欲坠的靠背上,刚要说话就打了个饱嗝:“私以为——嗝,这第一再不出现——嗝,一个字后!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罢!同意请举手!”

除了刘念几人的部员唰地举起手。

柴花愣了愣,直接一挥手:“罢了!朕体恤民生,臣妾直接退朝吧!这里有我和刘妃们守着就够了!”

蓝望帝和刘念咬耳朵:“她一直都这样?”

刘念小声吃惊:“你们不认识?她也高二的啊!”

蓝望帝努努嘴:“你还不认识我呢。”

“诶我。”刘念噘着嘴翻了个小白眼:“不过谢部就是因为她这样才让她当宣传组长的啦……其实是我猜的。”

蓝望帝望着“得令”后作鸟兽散的部员和搭着椅背惬意剔牙的柴花,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诶——”柴花把胳膊从椅背后举上来,有如夸父倒地之势夸张地放在桌面上,倒是很小心地避开了油腻腻的地方:“话说你怎么来了?”

“我?”刘念指指自己,有些害羞地笑:“那个,我昨天……”

“嗯嗯不。”柴花摇头,没拿牙签的手指向蓝望帝的餐盘:“你。”言外之意是你这小子这么久不来,怎么偏偏今天凑热闹?

“我……”

这时午饭时间五分钟结束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声音空旷得有些怪异,蓝望帝意识到他从没在食堂里留到这么晚。这时,他余光中刘念的身子忽然坐直了一些,他跟着朝门口看——

我当然也想看看能拿到第一的是什么人物啊。蓝望帝想。

当然,我这点轻薄绵软的敌意根本不配让我坐在这里,我也知道。

——是校长。后面跟着一个瘦高如麦秆的女孩。

蓝望帝一下便意识到,这就是那个拿到市作文大赛第一的女孩儿,只能是她了。好像越接近文人墨客越瘦削清冷,那个女孩儿只是站着便让人望而生畏,她高扎的马尾像蘸满墨水的毛笔,在身后直挺挺立着,发尖如一道尖锐的笔锋;他们站在门口,她大概在看菜单架,只是这时她的脖子也没有像许多人一样直直地前伸,甚至高高的马尾没有动摇一下,只微微低了低头。直到她直直走过他们时刘念才意识到少了什么,她并不像学生一样背着书包,于是每一步都干干净净、利利爽爽。

她的脚步像一把刀,身后的影子就是割下的线。

在路过刘念时,蓝望帝清楚地看见她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在背后暖融融的阳光里氤氲成化了的雪糕,他没有看清嘴角以上的部分。刘念好像看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却表情夸张地凑近蓝望帝:“哇你看见没,这气质,怪不得人家能拿第一呢!”

“你觉得这样好看?”蓝望帝皱眉,“怪吓人的,阴森森,走路没声儿。”

“这是猫步!”

“恕我直言,现在的猫基本都没这么瘦的。”

“那是猫咪节约粮食。”柴花摸着下巴点评:“她这瘦猴样儿,一看就不好好吃饭。猫好,人坏!”

刘念急忙紧紧张张装作去送盘子跟过去,在校长和第一后面绕了一圈又着急慌忙回来:“诶你说校长还在她跟前,现在去招人是不是不太好?”

蓝望帝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只想笑:“你刚刚走路也悄么声息的,怎么,猫步?”

刘念翻白眼:“哇你可真是……算了算了,先回宿舍,要不然点名了!我相信谢部一定会理解我为班级荣誉战略性放弃的考虑,走走……”

“…他要是能考虑他就不是部长了。”“啊?晚归扣分吗?”

在两人同步的转头后,柴花无辜地歪了下脑袋。

“我每次吃完都这个点啊。”

……那没事了。

晚课全在眯着的眼睛和晃绿的窗外间挥一挥手就略过了,一直到自习时刘念才记起来这回事儿,穿过晚霞染遍的走廊嗒哒嗒哒燕子似的飞去三楼。晚自习的课间热热闹闹,大家好不容易从题海中浮出头来,全都散在走廊两两三三地呼吸新鲜空气,刘念被人潮推着挡着,一时找不到谢进歧的身影。但又只一会儿,谢进歧的侧脸从来往匆忙的模糊身形中一下显映出来。他站在走廊尽头,头顶着一轮朦胧的明月。

他对面的人也渐渐清晰起来,那白日里如刀般锋利的发尖被放在月亮的餐盘里,像一块被融化了的巧克力棒,怎么会这样甜腻?

刘念躲在人群中,看着第一的笑脸,心里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软。她笑起来真好看啊。

结果就看呆了,直到第一摆摆手从楼梯下去,谢进歧了然地转头,一眼就瞄准她:“别躲啦,早看见你了。”

刘念嗒哒嗒哒扑过去,抱着凉凉的栏杆头靠在胳膊上:“怎么说?”

谢进歧眼神有些躲闪:“她……”

“怎么,没看上咱?”刘念笑着捶了他肩膀一拳:“正常啊!”

谢进歧轻叹口气:“或许是吧。但……她当时拿着的宣传册,是翻开第一页的。我……不清楚她看没看过……”

月光下凌乱的杂毛晃悠着晃悠着,稍稍停了一瞬。“这有啥啊?”她拍拍谢进歧的背,大大咧咧的:“第一页不我吗?”

就因为第一页是你啊。

“……好吧。”铃声响起来,月光也如水般淌走,其实不是月亮动了位置,而是刘念面对着他跑远,显得月亮在退后。她的身子越来越小,影子却越来越长,直到人已经消失在旋转楼梯的弧形里,而长长的影子还在对面楼的墙上徘徊。

第二天,当市作文大赛第一名出乎意料地站在高一三班的讲台上、背对着所有人写名字时,刘念又想起在食堂擦肩而过时她擦过自己耳廓的发尾。

李诡。

她转过身,笑眯眯的:“大家好,这就是我的名字。”

也是那天的下午,在谢进歧来到天台的时候,他站定在天台的门口,稍稍侧身,露出背后的人。李诡的头发已经散了下来,这样长这样漆黑的头发在大家升入高中后就很少在校园看到过,学生们被要求剪去眉毛以下肩膀以上的部分,剩下给头发站立的空间就像高考作文的框架一样狭窄又严苛,而她的长发像一个钥匙,轻易地打开高中生内心脆弱的潘多拉之盒。瞬间,女生们朝她投来嫉妒的目光。

刘念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她只是轻松地笑着,一头杂乱蓬松的头发在阳光下像蟋蟀一样一跳一跳,她热情地朝她挥手:“你好!欢迎来到创造社!”

李诡只是扬起一个如其名的微笑,一步一步迈到刘念的跟前,缓缓地蹲下身来,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可怖地抚上刘念的脸,又转而滑向她尖尖的下巴,轻佻地将她的脸捏向自己:“我认识你,刘念。”

刘念热情洋溢道:“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李诡的声音像蚊子,只是靠得太紧,再轻的叮咛都像一场永不止息的海啸:“太好了,就让这次变成最后一次吧。毕竟一面之缘才叫邂逅,你说对吗?”

诶……?

李诡葱白的手指在空气中一划而过,直佻佻指向顿在门口正呆愣的谢进歧:“明年他升入高三后,部长就是你了,是么?”

“这样吗?”刘念挠挠头,“其实我也不清楚,谢部还没给我们介绍过竞选的事项呢……”

“不用了。”

“三个星期后是全国中学生征文赛。我们比一场。如果我的奖项高于你,也就是我赢了——”她真情实意地笑起来,刘念从她眼睛里看到自己歪曲的脸:“你自愿退出创造社。”

“喂!!”谢进歧三步并作两步:“李同学我警告你,别说什么第一第二——”

赶在谢进歧将他们拉开前,刘念一把拉住李诡的胳膊:“我接受。”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李诡厌弃地睥着她:“你不知道吗?你的文字是死的。”

“写作?你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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