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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年,平县一中,高三(三)班教室外大雪狂舞,寒风呼啸!
刘小海站在老师办公室里,低着头对班主任高东来说到:“我妈来电话了,说我爸生病了,让我回家一趟。”
“什么病?”高东来担忧地问道。
刘小海缓缓道:“脑血栓,半身不遂的那种。”
“那你就回家看看吧,路上注意安全。”高东来拍着刘小海的肩膀说道。
刘小海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身走了。他边走边想:爸妈背井离乡到省会合城市打工很多年了,自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前几年不在了,只剩下奶奶了。自己是家中长子,理应承担起家庭责任。这次回家就跟爸妈说,自己不读书了,也跟着妈妈一起打工挣钱,给爸爸看病,给妹妹读书。唯一让刘小海不知如何是好的,就是同班同学张云云。
刘小海的父亲刘大业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农村人不识字,没文化,主要收入是外出打工,出劳力。现在他病了,不仅不能工作,看病也花不少钱。刘大业两口子有刘小海和静静两个孩子,刘小海妈妈李英的身体也一直不好,一干重活就腰疼。
农村人变穷太容易,任何一位家庭成员的一场大病,日子就从天上掉到地上,何况是家庭顶梁柱,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
想到自己家庭变故,以后更加贫穷,不得不放弃读书,刘小海眼泪抑制不住,不断地向外涌起。脸上的泪水在寒风中顿时变得冰凉,比雪花撞在脸上还要刺痛。
刘小海家离平县县城四十公里,范新镇水罗村。这四十公里的柏油路千疮百孔,公交车在凹凸坑洼的道路摇摇晃晃,就像喝醉酒的司机打醉拳一样。即使是大雪天气,路面一点也不滑。
这一路上,刘小海一直怔怔地看着窗外,雪下了停,停了下,循环往复。河岸树枝上的积雪逐渐厚重,一只飞鸟也看不见。
下车后,雪已经停了。刘小海迈着沉重的双腿向家走去,一路上低着头。几个同村的乡亲看见刘小海后,还大声道:“你爸得病了。要瘫痪了,不能挣钱了。”言语中没有同情,反而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推开院门,刘小海一眼看见了爸妈,爸爸整个身体都倒在妈妈的肩膀上,妈妈吃力地扶着爸爸向屋内走去。
刘小海喊一声:“爸、妈!”爸妈猛然回头,看见小海后,顿时脸上开心带着笑意,但是立马又显得不知所措,等到刘小海走向前去扶着爸爸,爸妈的脸上才表现出极度伤心难过的表情。
爸爸缓缓坐下后,瞬间眼泪止不住地向外冒,脑血栓,诱发导致嘴歪眼斜,说话含含糊糊,听不清,不停地重复一句话:“我得病了,别人看不起我们了。我得病了,别人看不起我们了!”
这时妈妈也跟着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刘小海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青春期的刘小海,并没有经历太多的苦难,只觉得爸爸生病后,家里就穷了,大不了以后省吃俭用,自己也去打工,有什么不可。
他当然不能理解爸爸的话究竟什么意思。人生的苦难不仅仅是生活上的贫困,更多的是别人给你带来的苦难。
“有人在家没?”
听到有人喊,刘小海一家人立即不哭了,擦干眼泪,应声到:“有人,谁呀?”
“我,小四妈。”
这是刘小海家邻居。抠门、爱占小便宜在全村是出名的,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因此大家都不怎么理她,平常也不常来刘小海家,不知今日为何登门。
小海妈连忙请人进屋,赶紧倒水,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在小四妈这种人面前,小海妈也觉得低人一头了,毕竟人家比咱过的好。
“小四妈,你来是有什么事吗?”小海妈问道,毕竟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不闲着无趣,串门嘛。小海爸怎么不说话呀?”小四妈道。
“他爸这病,讲话不利索。”小海妈妈带着抽噎答道。
“那个,上次你向我家借的筐,用好了我就拿回去。”小四妈边说边看着脚边的竹筐。
“我没有借过你的筐啊。你怕是记错了,小四妈。”小海妈一脸疑惑,她确定自己没有借过小四妈任何东西。
“就是这个筐,你说借去用两天就还我,你看你现在也不用了,就给我吧。”说着就把筐挎走了,小四妈的两条腿虽然短,庄家人走起路来一点也不慢。小海妈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拦,小四妈挎着筐已经到她自家门口了。
小海妈还想追上去,小海爸道:“算了算了。回来吧,我现在不行了,追上去你也争不过她。”
小海看着爸爸从一个男子汉变成这样,邻居又来欺负,实在气不过,就要找小四妈理论。被爸爸严厉责怪一声:“回来,你就兄弟一个,怎么弄得过别人。如果静静是男孩子,小四妈就不敢这样。”
静静是小海的妹妹,正在读初三。小海爸很明白农村的社会规则,谁家兄弟多,就不会被欺负。谁家男人少,没本事挣钱,不仅被别人看不起,还会被欺负。
此时静静正在屋内写作业,但是屋外的事情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爸爸说“静静要是男孩子”那句话。静静此时的心情如同一根针扎进心脏,痛却毫无办法。她暗暗下决心,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为家人争光。
就在一家人相拥而泣时,刘小海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张云云”,他顺手就挂掉了。
妈妈问谁打的,小海说是骚扰电话。此刻小海的电话又响起了,来电人依旧是张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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